陆无尘把最后一颗瓜子壳压进地缝，鞋底碾了碾，像是踩灭一根刚点燃的香。他没回头，但腰间的酒葫芦轻轻晃了一下，里头那块银晶正贴着葫芦壁缓缓旋转，像被看不见的手拨动。
他走回灵田边，蹲下，从怀里摸出三样东西：一滴凝在瓜子壳里的血珠，一团用龙息烤干的黑雾残渣，还有那截从玉佩裂缝渗出来、又被他偷偷刮下来的暗红丝线。
“系统爸爸，”他把三样东西往田里一丢，“物业费收缴系统该上线了。”
东西刚落地，灵田深处“咕”地冒了个泡，像是有人在泥里打了个嗝。紧接着，整片田地微微震颤，时间流速肉眼可见地加快，泥土翻涌，根系疯长，几息之间，一株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细密孢子的菌类破土而出，摇晃着伞盖，像在打招呼。
童谣不知什么时候蹭到旁边，鼻尖抽了两下，猛地打了个喷嚏：“熟了！纯度九成七，能毒死三年陈的噬灵蛊！”
“那还等什么。”陆无尘抄起酒葫芦，把菌子整个塞进去，“免费丹药该返厂维修了。”
白璃站在三步外，狐尾尖还泛着半透明的冷光，她瞥了眼陆无尘：“你打算怎么撒？挨家挨户送温暖？”
“太累。”陆无尘摇头，“我这人最讲究效率——要撒，就得让风帮忙。”
他掏出一枚用母株汁液泡过的丹药，往地上一滚，丹药瞬间裂开，里头爬出密密麻麻的微小孢子，顺着气流飘向宗门各处。而灵田中那株黑菌，竟开始自行复制，一变二，二变四，眨眼间长出一片菌林，每一株都释放出无形波动，与飘散的孢子遥相呼应。
“行了。”陆无尘拍拍手，“现在全宗门的‘免费丹’都成了反向路由器，谁吃谁自动连上我家wi-Fi，顺便把病毒格式化。”
五爪金龙趴在一旁啃红薯，闻言抬头：“本龙建议加个弹窗广告：‘此药由咸鱼牌灵田认证，摆烂人士专用’。”
“加个屁。”陆无尘踹了它一脚，“你再废话，下次烤红薯不给你蘸蜂蜜。”
金龙立刻缩头，默默把红薯塞进龙息里烤得更旺。
酒道人这时候从墙角滚出来，手里拎着半坛酒，醉醺醺地往灵田里一泼：“地脉第七节点……在下面，三万丈，血煞封着……破阵得用剑韵……”
他说完就地一躺，鼾声如雷。
陆无尘盯着那滩酒渍渗进土里，灵田自动将其分解，生成一道微弱光路，直指地底深处。
“行，导航有了。”他转头看向金龙，“你角还能劈开空间不？”
金龙龇牙咧嘴：“劈是能劈，但劈完可能得改名叫‘断角金龙·续命版’。”
“没事。”陆无尘从酒葫芦倒出点混着龙血和银晶的残液，往它角上一浇，“这可是系统特供生发精华，保你三个月内长出新角。”
“真能长？”金龙眼睛一亮。
“不能。”陆无尘把葫芦塞回去，“但我能让你觉得能。”
金龙哀嚎一声，还是乖乖趴下，龙角抵住地面，撕开一道空间裂口。白璃走过去，半透明的狐尾轻轻一甩，一缕银光射入裂缝，像根线，笔直垂向地底。
“阵眼在那儿。”她说。
陆无尘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块刚从灵田里挖出来的黑藤——那是用上章那颗瓜子壳催生的，此刻藤蔓表面浮着淡淡金纹，像是会呼吸。
“这玩意儿，”他把藤递给白璃，“缠住阵心，别让它反扑。”
白璃接过，藤蔓竟主动缠上她的手腕，温顺得像条家养蛇。
三人一龙钻进裂缝，酒道人依旧躺在地上打呼，但嘴角微微翘了翘，像是知道他们不会真丢下他。
地底三万丈，九重血煞阵层层封锁，每一重都带着腐蚀神魂的煞气。金龙咬牙撕开第一道，龙角崩出一道裂痕；第二道，白璃用银发挡下血刃，发丝断裂三根；第三道，陆无尘掏出一枚变异蒲公英，扔出去炸成烟雾，竟把煞气吸了个干净。
“我田里的杂草都比你们敬业。”他边走边吐槽。
第七重时，酒道人突然睁眼，一掌拍在金龙背上，整个人化作一道残影冲在最前。他脚步踉跄，却踏出奇异韵律，每一步都像踩在某种古老节拍上。
“醉梦步……”他喃喃，“断刃犹指天心处……”
话音落，第七重血煞轰然碎裂。
第八重，白璃甩出黑藤，藤蔓瞬间疯长，缠住阵心外围的符文锁链。第九重，金龙怒吼一声，龙角狠狠刺入最后一道屏障，鲜血顺着角尖滴落，渗入地底。
裂缝尽头，主阵显露。
一座由母株残根缠绕而成的巨阵静静悬浮，根系深入地脉，不断抽取灵气，阵心刻着血月符文，幽光流转，像是活物的心脏。
陆无尘走上前，从酒葫芦里取出那株黑菌，轻轻按进残根内部。
菌丝迅速蔓延，像无数细小的刀，从内部切割阵法结构。母株残根剧烈抽搐，黑气翻涌，阵心符文开始龟裂。
“差不多了。”陆无尘后退两步，看向金龙，“该你了，充电宝。”
金龙咬牙，猛地拔出龙角，鲜血喷涌，它却不退反进，将断角狠狠插进阵心。
“鸿蒙气息，给我镇！”
金光炸开，血月符文发出刺耳尖鸣，终于崩解。
白璃甩出银发，编织成网，罩住阵心，阻止灵气倒灌。地脉震动，岩层开裂，但被银网稳稳托住。
陆无尘低头，看着掌心那枚咸鱼玉佩。
玉佩上裂缝纵横，像是随时会碎。
他咧嘴一笑，抬脚，轻轻一踩。
“咔。”
玉佩碎裂，一股无形波动扩散，整座主阵瞬间凝滞，时间仿佛被按下暂停。
他伸手，将黑藤抽出，顺手把断角从阵心拔出，塞进金龙怀里。
“拿好，退货凭证。”
金龙抱着角，泪眼汪汪：“本龙的角……本龙的青春……”
“青春个头。”陆无尘拍拍它，“回头给你申请个‘工伤补贴’，系统积分换根镀金的。”
主阵崩塌，地脉恢复平静。黑菌彻底吞噬残根，孢子随气流升腾，反向污染所有“免费丹药”，魔道传播网络瞬间瓦解。
陆无尘站在废墟中央，从酒葫芦里掏出最后一颗瓜子，咔嚓一声嗑开。
壳子轻轻一弹，正中阵心残骸。
“物业费，结清了。”
他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这时，掌心传来一阵刺痒。
低头一看，碎裂的玉佩残片下，竟露出一行极细的刻字：
“道体未启，因果不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