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那缕银光刺向眉心的刹那，陆无尘没躲。
不是不想，是懒得动。
他刚悟了个大境界，神识还飘在灵田井边晒太阳，哪有心思跟一道自己冒出来的剑气较劲。那银光撞上他额头，没炸没爆，反倒像滴进沙地的水，悄无声息地渗了进去。
脑袋没疼，反而有点凉。
像是夏天啃了一口冰镇西瓜，从天灵盖一路爽到脚底板。
他眨了眨眼，抬手摸了摸眉心，啥也没有。玉佩安静地贴在腰间，咸鱼图案闭着眼，像是睡着了。灵田里那口老井的滴水声也恢复了原样——“滴、滴、滴”，每三十六下，慢半拍。
“行吧。”他嘀咕，“看来刚才那招‘彻底咸鱼’确实有点用。”
五爪金龙晃着脑袋凑过来，龙角还闪着残余的微光，像是刚被雷劈过但不肯承认。
“你刚才那一下，挺帅。”龙爪扒拉他肩膀，“要不咱俩合个影？我摆个‘龙腾九霄’的姿势，你躺我背上，标题就叫《论咸鱼如何征服上古遗迹》。”
“滚。”陆无尘推开它，往前走了两步。
脚下的符文已经褪成灰白，古剑静静悬浮，银光内敛，像个下班打卡的上班族。他没再看它，目光扫过石室深处——刚才那缕银光消散前，最后指向的方向，有一道几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石缝。
他走过去，伸手一推。
纹丝不动。
“系统爸爸？”他戳了戳玉佩，“给点提示，比如‘用力方向错误’或者‘此处应有机关’。”
玉佩没理他。
他也不恼，反而笑了：“行，你不说话，那就是默认我能靠自己。”
他退后两步，冲五爪金龙招手：“来，烤红薯专业户，借点热乎气。”
五爪金龙哼了一声，张嘴喷出一团温吞吞的龙息，不像是要毁天灭地，倒像是给红薯保温。龙息贴着石缝缓缓游走，岩壁受热膨胀，发出细微的“咔”声。
下一瞬，石缝两侧浮现出两道极细的金线，交汇处一块石板缓缓下沉，露出一扇半人高的石门。
门后是一条向下的阶梯，冷风从深处涌出，带着铁锈与陈年尘土的味道。
“这不像藏宝库，像谁家地下室忘了锁。”陆无尘掏出酒葫芦，灌了一口，“走，看看有没有过期灵丹。”
他率先迈步，五爪金龙缩了缩脑袋，勉强挤进去。阶梯不长，十步到底，眼前豁然开阔。
一间圆形石室，中央是座石台，台上放着两样东西：一卷泛着青铜光泽的古旧剑谱，和一颗拳头大小、通体透明的水晶球。球内似有雾气流转，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银光，与他眉心那道凉意隐隐呼应。
灵田里的哭笑草突然抖了一下，根须盘成的怪圈猛地收紧。
陆无尘脚步一顿。
“怎么，这俩玩意儿你认识？”
他没靠近，反而盘膝坐下，呼吸慢慢放平，心跳也跟着灵田井水的节奏走。他现在最拿手的不是打架，是装死。系统教的——越像废物，活得越久。
果然，坐下没多久，玉佩还是没反应，但酒葫芦里的灵露却自己晃了晃。
他拔开塞子，倒出一滴，悬在掌心。
灵露呈半凝固状，微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屏住呼吸，看着那滴灵露缓缓倾斜，最终指向石台左侧——三步，右跨一步，落脚点避开地面上交错的纹路。
“左三右一，不踩线。”他记下，“这阵法还挺讲究。”
他起身，照着路线走，每一步都轻得像怕惊醒谁。五爪金龙蹲在门口，龙角闪个不停，像是被什么东西干扰。
“你别抖。”陆无尘回头，“抖得我心慌。”
“我没抖！”五爪金龙压低声音，“是它在震！”
陆无尘没再理它，伸手去拿剑谱。
指尖刚触到青铜卷轴，地面纹路骤然亮起，一道金光从灵露滴落处浮现，竟是个古篆的“陆”字，一闪即逝。
他眼皮都没眨。
“看来我家祖上，真来过这儿。”
剑谱入手微沉，表面刻着细密纹路，像是某种封印。他顺手塞进酒葫芦，葫芦口一缩，自动封住。
接着是水晶球。
他刚伸手，灵田突然一震，哭笑草根须上的剑痕纹路清晰浮现，像是在警告。
他顿了顿，改用灵田空间外壁的屏障裹住手掌，这才握住水晶球。
寒意顺着手臂窜上来，却不刺骨，反倒有种熟悉的亲近感，像是摸到了自家灵田里那棵变异神树的树皮。
他将水晶球贴身收好，藏在灵田空间与肉身之间的夹层，外壁灵力一裹，彻底隔绝气息。
“搞定。”他拍拍手，“可以走了吧？”
话音未落，石台四周地面符文猛然亮起，四道光柱冲天而起，瞬间合拢，将他牢牢困在中央。
光牢透明，却厚重如铁，压得空气都凝滞了。他试着推了下，纹丝不动。
“又来？”他咧嘴一笑，“上次是锁链，这次是牢房，你们试炼组是不是就爱搞这套？”
他没挣扎，反而一屁股坐下，背靠光柱，像是在自家灵田边乘凉。
“系统爸爸？”他戳了戳玉佩，“这回真不吱声了？”
玉佩冷冰冰的，咸鱼图案闭着眼，像是彻底罢工。
五爪金龙想冲进来，却被光牢弹开，脑袋撞在岩壁上，发出“咚”的一声。
“别试了。”陆无尘摆手，“这玩意儿认规则，不认蛮力。”
他仰头看着光柱顶端，每隔十二息，光柱就会暗淡一次，像是呼吸。他数了三轮，确认规律无误。
“每十二息弱一次……”他摸着下巴，“是不是等它最弱那瞬，我能溜？”
他没动，反而从酒葫芦里摸出一根变异黄瓜，咔嚓咬了一口。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黄瓜清脆，汁水四溢，灵田出品，就是不一样。
他一边嚼，一边观察光牢的节奏。十二息一循环，暗淡持续半息，足够一个念头闪过。
“半息……够干点啥呢？”他嘀咕，“眨个眼？放个屁？还是……”
他忽然停住。
水晶球贴在灵田外壁，每次光牢暗淡的瞬间，球内雾气都会微微一震，像是回应什么。
他闭上眼，神识沉入灵田，借“无剑之境”的感知方式，去“听”那股波动。
不是声音，也不是气息。
是一种……低语。
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他体内深处浮起。
他没去追，也没去抓，就像他种地时等黄瓜自己长大那样，任那低语在神识里来回荡。
渐渐地，他听清了一个字。
——“醒”。
不是命令，也不是警告。
像是一种呼唤。
他睁开眼，指尖轻轻敲了敲酒葫芦。
“我家祖上要是真来过这儿，”他低声说，“那他们为啥要把这玩意儿封起来？”
光牢又暗了一瞬。
水晶球内，雾气翻涌，微光闪动。
那缕低语再次浮现，这次多了两个字。
——“你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