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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狼嘴上虽然拒绝休息,可身体的消耗已到了他无法再继续支持的地步。在银牙和哈里离开去往各自的据点后,他终于是有了一点时间用来恢复自己的精力与体力。

我和黑檀等人并没有再打扰他,因为我们非常清楚,此刻的白狼就像一艘承载着嗜血队在波涛汹涌的海面上前行的一叶扁舟,虽然看起来随时都会被浪潮吞噬,但却是唯一一种能够活下来的方式。他的命运与我们息息相关,只是不知,这艘随波逐流的扁舟,到底会将我们送往怎样的终点……

如坐针毡的等待很快便迎来了第二天的落日,昏黄的阳光洒落在街面上,也开始呈现出一种沉沉的暮气。街道上的灯光徐徐亮起,将这本该逐渐被暗影吞噬的街道又增添了几分光明。而身处其中的我却一反常态,浑身竟感不到丝毫的疲倦——我自己也说不清发生了什么变化,那过去一到傍晚便出现的困倦,好像已随着我在嗜血队中时间的递增而渐渐消失了……

据点里的事务被安排得井井有条,在这些方面我并帮不上什么太多的忙。进进出出的队员们虽让我有了些和平时代的繁荣感的感觉,但看着他们紧张与忧虑的脸色,我的内心还是有些五味杂陈。

茫然地走出据点,在一处相对偏僻的角落里站定。睁着一双感慨万千的双眼无所适从地注视着这条熟悉的街道——天色虽晚,但行走散步的人群却熙熙攘攘。虽然数量相较于白天有所减少,但仍然庞大的群体也显示着,即使是万籁俱寂的夜晚,他们也仍统治着这座城市……

“嘿!”身后突然响起的一声惊叫打破了我平静的和谐状态。缓缓转过头去,却发现黑檀不知何时已来到了我的身旁。

“在看什么呢?”黑檀走上前来和我平行而立,好奇地向我问道。

“没什么,随便看看……”我淡淡地回答道他,“现在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如此安静地观察这座城市了。”

黑檀沉默了片刻,随即也轻声反驳道:“不然吧,只是如今的你已经再没有这份闲心了。”

我不置可否,两只眼睛又抬起来望向了天空。

“有什么新的感悟吗?”黑檀瞥了我一眼,然后缓缓地问道。

“你指的是什么?”

“随便什么。”黑檀回答道,“有的事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有所察觉。如今的你和当初才加入嗜血队那会儿相比已有了非常大的变化,无论是身体还是内心……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总归是有些区别于他人的感悟吧。”

“嗯……好像是有些吧……”我缓缓点了点头,“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叙述……这种感觉很神奇,它明明存在于你的心中,但你却怎么也无法找寻,捕捉到它……”

“回想起两个月以前,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这里吧?”黑檀并未对我继续追问,而是也抬头看向那深蓝的天空,开始回忆起一些曾经的往事,“你这从‘大螯’来的奸细竟敢伪装成一个普通的冠冕成员,甚至深入到了我们嗜血队掌管的卫城里来,可真是胆子不小啊。”

我微微笑了笑,那段“滑稽”的往事也随着黑檀的话语浮现在了我的脑海:“是啊,我本来以为自己还能再伪装些时间的,谁知道一上来就遇到了你这个嗜血队的大咖。”

“别别别,你可别乱开我的玩笑。”黑檀连忙摆了摆爪子,“刚一进嗜血队就跟在队长身边的你才是大咖,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队员罢了。再说了,这段时间里你经历的事情已比我多出太多,仅凭这方面来看,你都可以算是我的前辈了。”

“哈哈哈哈!”我被他逗得开口大笑,没想到这个平时看起来成熟稳重的黑檀竟然还能开出这些玩笑,“算了吧,我这进队伍不到半年的新丁,怎么能和你们这些老队员相比。”

“嗜血队里的队员从来不以资历分高低,这一点你应该深有体会。”黑檀说道,“我们队长就是四位队长当中最新上任的一个,可你看其他几个,哪一个有我们队长的实力和威望?就算是沼泽,要是没有亚蒙的帮助,他敢就这么明着和我们动手?这都是我们队长所带来的恫吓和气势!”

“唉——只可惜现在我们到了最艰难的时候,连生存之地都被夺走……你说的这些东西,也许很快就会不存在了。”我叹了口气。

“别这么消极,小七。”黑檀用肩膀顶了顶我,接着宽慰道,“你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了,怎么能被眼前这点困难给吓倒。咱们队长虽然嘴里没说,但肯定是会有办法的,所以我们就放心吧,不必担心。”

“再强大的人也会有极限的。”我一想到白狼那摇摇欲坠的身体就感到忧虑无比——他一旦倒下,嗜血队的前途命运将不堪设想,“我们队长虽然实力强劲,但这段时间体力和精力的消耗加上没有及时的补充,我担心他某一天会顶不住垮掉。”

“这些队长心里也明白,但肩上扛着如此沉重担子的他也无法像我们这般‘轻松’。放心吧,他现在可正值一生中最顶峰的年龄阶段,一定能带着我们挺过去的。”黑檀信心满满地说道,“无论如何,我们嗜血队都要闯过眼前的这道关卡,我们只会败给强者,而不败给像这样的趁火打劫之辈,更何况……他们还杀了我们的同伴!”

黑檀的语气愈发愤怒,我看着他眼中那浮现而出的点点怒火,心中却只有一道长长的叹息。

不仅是黑檀有这样不甘心的愤怒,湖泽的死让所有嗜血队的成员都十分难受——可相较于黑檀而言,我却少了那一分来自心底的怒火,却多了一分对他命运结局的惋惜。

倘若深渊队没有发动侵略,那么湖泽或许并不会死去,他的一生也许就会平稳地走向终点。可命运就是如此令人捉摸不透的东西,无论是湖泽还是其他的任何人,都是这个所有因素都被掌控着的世界里的一枚棋子,我们无法改变或者摆脱自己的命运。那谁又能保证我们的结局不会和他一样呢?

“狂沙他们……还好么?”我担心黑檀激动的情绪将会控制不住,便只能岔开了话题。

黑檀沉默了一会儿,待到怒气完全消散后才低声说道:“狂沙的命应该是保住了,虽然他失去了自己的前腿,可还好及时止住了血,没有危及性命。不过以后的他恐怕就再难参加任何战斗任务了……”

“那阿罗西呢?醒过来了吗?”

黑檀摇了摇头:“还没有,他实在太累了,倒是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休息。无论是对他自己还是对我们嗜血队来说都已经算是不错的结局了,至少再没有其他的性命被深渊队给夺去……”

“是啊,能在那样的情况下活下来,本就已经很不容易了……”我肯定地点了点头。

“你害怕么,小七?”黑檀突然转过头来看向我,一脸严肃认真地问道,“之后和深渊队的搏斗……这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一刻……”

黑檀突然的发问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如实回答,在默默思考了好一会儿后才勉强回答道:“谁知道呢,可这一切,轮不到我们怕不怕,不是么?”

“是啊,湖泽当时也一定是害怕的,但他却依然选择了和敌人殊死搏斗……直到牺牲……”黑檀的声音不自觉地颤抖着,“我再也见不到他了……真是……真是难受啊……”

黑檀背过脸去,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我悲伤地凝视着这位曾经将我引荐给白狼的前辈,内心也是一阵难以抑制的酸楚……

“怎么?还没开战,嗜血队的小子们就已经开始打退堂鼓了么?”

正当我准备开口安慰黑檀时,一道狂放的声音却突然自我们身后不远处响起!

我和黑檀的身体猛然一震,头皮瞬间绷紧,如临大敌般地迅速跳过了身来。

一道精瘦的身影缓缓地从一道暗处中走了出来,他的步履稳健,一步一顿,连周遭的空气都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变得躁动了起来……

缓步的身形终于暴露在了光亮之下,我和黑檀才猛然惊呼:“静夜?竟然是你!”

没错,我又一次见到了这位魅影队的队长。

“很诧异吗?”静夜咧开嘴笑道,“你们白狼队长不是应该在等着我么,怎么,你们对此毫不知情?”

“当然知情。”我下意识地回应道,“只是没想到你来得这么快。”

静夜看向说话的我,两只散发着洞彻心灵般光芒的眼睛紧紧地盯着我的脸庞。我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尴尬地将自己的脑袋给转向一旁……

“你,不是上次和白狼一起去参加中枢会议的那只拉布拉多么?”

我没有再回答,生怕自己的多嘴给队伍带来些不必要的麻烦。

“等等……我还没发现,我以前见过你么?”静夜有些玩味地皱起眉头说道,“我对你有一种熟悉的感觉,仿佛曾经在哪儿见过你……”

黑檀有些惊讶,他疑惑地转过头来看着我,全然忽略了被静夜逼入尴尬境地的我……我连忙冲他使了使眼色,他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差点成为了静夜的“帮凶”,便赶忙岔开话题对后者说道:“白狼队长已经等候您多时了,那我们就不耽误时间了,这边请吧,静夜队长。”

“我想起来了!”静夜并没有理会黑檀,他抬爪打断了后者的邀请,因思索而皱起来的眉头也立刻舒缓了开来,“那天晚上……对吗?”

我心中暗道不妙,可嘴上却依然继续装傻:“哪天晚上?你是说,你们被我们队长逼入绝境的那天吗?”

静夜的脸色迅速阴沉了下来,一旁的黑檀并不清楚那晚的细节,但他见到我竟敢如此和静夜说话并惹得对方不快,便赶紧开口打起了圆场:“小七!不得无礼!”

“你不必掩饰,拿这些话来激怒我,我已经回想起来了,你是那天晚上和天河在一起的那只拉布拉多。”

我的头皮抽搐了一瞬,心中不免暗骂道:还是被他认出来了!

“真是没想到,我那天的手下留情居然还给你们嗜血队提供了一个难得的干部,白狼他可真得好好谢谢我。”静夜得意地笑道。

“我不是嗜血队的干部……”我想解释清楚自己的身份,可刚出口的话语却被他再次打断了。

“丢掉了天河,无法回大螯交差了吧,所以就选择来到了冠冕,还加入了嗜血队?”静夜反问道,“不过就你这样会轻易抛弃自己同伴的家伙,不一贯是嗜血队最为抵触的吗?”

静夜一边说着,一边用一种威胁和鄙夷的眼神扫向黑檀——后者手足无措,只能瞪大着眼睛紧张地看向一边的我……

“我并没有抛弃同伴,你抓的天河已经被我救出来了。”我自知这位魅影队长是想给我个下马威,但经历了生死之后的我却无法再像芝麻丛林那天夜里一般被他吓住了。

“哦?你知道他被关在哪儿么?”静夜不怀好意地继续追问。

“在浴火城,雷伯特利那儿。”我的脸上也露出半分得意的神色,眼神之中带有莫名的意味。

静夜脸上的放肆在听到我的回答后有所收敛,不过他却依然不相信我真能从雷伯特利的手中救出天河:“你既然已经救出了他,那为什么没有把他带回来呢?难道说你看到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么?还是说,连尸体都没看到?”

“尸体倒是看到了,不过却不是天河的,而是雷伯特利的。”我毫不留情地继续回击着。

听到这话,静夜的脸色终是大变。他的双眼瞪得巨大,底下的面皮也立刻皱了起来——微微掀起的嘴皮下面,宛如锯齿般尖利的牙齿已散发出了渗人的点点寒光……

“你们真的杀了雷伯特利大人?”静夜的声音透露着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

“是的。”我十分淡然地回答道。

“怎么可能,你们怎么会有这种实力?即使是你们的队长白狼亲自上也不可能有半点机会……那,那可是冠冕的首领!”静夜的情绪渐渐有些控制不住,连自己音量也拔高了起来。

“我们队长一个人确实无法战胜雷伯特利——”我继续补充道,“不过,事实是我们四个一起上的。”

“你们四……”静夜欲言又止,那震惊的神情逐渐收敛,紧接着迅速转变为一股子浓浓的杀意,“你们真是……好大的胆子……”

“过奖了,静夜队长。”

眼看静夜的情绪被我完全点燃,我的心里正愁不知该如何收场时,身后却突然响起了一道振奋人心的熟悉声音。

静夜的目光被新出现的人物给转移而去,我也便赶忙长舒了一口气来。

静夜将眼中的凶光收敛,但脸上对此荒唐行为的震惊却丝毫未减:“你可知道杀了雷伯特利大人的后果?”

“我当然知道,静夜队长……”

白狼迈着昂首挺胸的步伐走出了阴影——在他身后两侧,银牙、哈里均满脸警惕地注视着这位魅影队长……

白狼独自来到我和黑檀的身旁,摆了摆爪子示意我们赶紧离开,然后便接着说道:“而且我还知道,你这次前来,是带了一个对你对我而言都意义重大的讯息。”

静夜没再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望着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荒唐“同僚”……

“请吧,静夜队长。”白狼侧身让出道路,“我们据点一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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