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这么做在越斐然看来已经毫无必要,杜玉书还是非得带着她一起上路不可。
也不知道上的是不是黄泉路。因为她俩都没感觉错,确实有人在朝着这里集结,万幸血子宫的人还算会选地方,这个错误的出口所通向的地点也是一处地形较为复杂的山林,她们不算避无可避。
越斐然虽然没死,但跟死了也没有太大的区别,她出血太多,被毒功反噬得厉害,又没有时间停下来运功,在这种神智仅存的状况下能匀出来的不多的精力全用来跟自己的毒功抗衡了,既不能给杜玉书减轻负担,也不能给杜玉书出谋划策。
杜玉书完全没有责怪她的意思,一把越斐然拖出来就立刻把她背到背上,全程没有再试图唤醒过越斐然一次,真把越斐然当一具尸体看待了。
背着一具尸体甩开包抄她们的人可不容易。杜玉书勉强躲过几次,明显觉得越来越吃力。
不是没力气的吃力,是没办法的吃力,对方人太多了,有成千上百种办法把她们围住了慢慢打捞,就算现在不被抓到,她们只要短时间内跑不出去,等对方集结了更多人手铺天盖地地搜山,杜玉书就是带着越斐然钻进耗子洞里也躲不过去。
越斐然还趴在她后背上,杜玉书头一回看到越斐然这副好像给她一刀她就会死的样子。杜玉书也不知道曾经在极乐天,有许多人都试图趁越斐然看起来快死了的时候刺杀她,结局无一人成功。所以杜玉书连一点猜测都没有,她想:现在能保护我们的人只有我了。
冷静下来一点之后,杜玉书明白为什么越斐然会有那种她不喜欢的想法,无论她多么不愿意承认,人就是会下意识仰仗比自己强的人去解决问题。杜玉书过去在一次次寻求突破的过程中,模糊地意识到过,也及时地让自己规避,所以才会在越斐然闭关不出的时候,独自信心满满地踏入金明。
可她的成长,始终抹不去越斐然这股至关重要的力量。她不会否认自己得到的一切帮助,也不想这么做,她只是明白自己现在必须改了。
如果越斐然一辈子都可以天下无敌,那杜玉书当然也不急于一时。
可事实告诉她,越斐然会死,越斐然随时会死,肉体凡胎就是有这么脆弱,任你怎样神功盖世、搅弄风云,依旧只是凡人一个,一星半点的意外都可能收去你所得的一切。
比如现在。
杜玉书冷眼观察着近在咫尺搜寻的人。她藏身的地方是个视野的盲区,看起来只是一丛浅草,所以他们没有过来。
等这一拨人走远,杜玉书悄悄背着越斐然回到那个坍塌的地道出口附近。果然,作为异常动静的来源,烽都的人手已经排查到了这个地方。杜玉书藏在一个不远不近的下风位置,屏息凝神,等着风带来他们时强时弱的交谈声……
“有血迹……”
“她们受伤了。”
“很狡猾,脚印都追踪不全……”
“没关系,她们跑不了。”
……
杜玉书冷静地听着。这里暂时没有他们最想揪出来的东西,因此标记过位置以后,他们徘徊一阵就离开了。
确认四下无人后,杜玉书把越斐然藏进草丛,自己摸出去,以坍塌的出口为中心仔细地搜寻起来。
她记得,三个地道出口是挨得很近的,而且进去以后通行的距离并不长,这代表三个出口不会相隔太远。
因为已经踩过一个,杜玉书冒着风险迅速找了一阵,还真就找到了第二个第三个,果然相隔不远。
这里毕竟是烽都地界,血子宫的人如果真想用这地道逃命,势必不会让它们太难找。隐蔽而不引人注目就是最好的伪装,但杜玉书一旦知道这种出口的存在,找起来不算特别难。
可她依然要从这两个错误的出口中,找到正确的那个……
杜玉书没时间琢磨,她直接蛮力打开了其中一扇门。石门上缠满藤蔓,被忽然打开以后,某一根精心设计后伪装成藤蔓的拉绳被拽动,一股毒雾猛地扑了出来。
杜玉书早有准备,迅速避开,不可避免还是中了一些,但她护住了眼睛,症状不算严重,内功也在帮她抵御。
杜玉书打开了最后一个出口。
她这次稍微检查了一下附近有没有机关,确认没有以后,开始设法打开石门。
刚刚上手一推她就知道不对劲,这扇石门看起来跟前两扇一样,但实际要沉得多,偏偏还没有机关可以取巧……她懂了,血子宫的人要启用这个地道,势必是总舵有危险,大量徒众逃散,只要聚集到这里的自己人够多,是可以齐心协力打开这扇石门的。办法是笨了些,但确实比机关保险。
杜玉书深吸一口气,拳、掌、腿法,内力也好蛮力也罢,浑身解数尽出,硬生生把这扇门推开一条可容一人跻身而入的宽缝。
她立刻跑过去把越斐然背了过来,挤进暗道中,再从内把门关上。
虽然三个出口只有一个是没有设置陷阱的,但整体构造大致相同,杜玉书很顺利地就重新进入了通向永乐公主陵的暗道里。
她这是在走回头路。这个本来第一时间被放弃的想法,现在成为了杜玉书唯一的办法。她再也不嫌这条路太长太闷太暗太难受了,她带着越斐然一口气穿过了长长的地道、穿过了永乐公主奢华的地宫、穿过了幽深的墓道,回到了烽都边界。
杜玉书一路上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以防止烽都的人也进入了墓道中和她狭路相逢,随时做好把越斐然撂下拔剑打架的准备。这虽然很危险,但总比面对一场浩浩荡荡的围剿要强!
烽都防范如此之严,有两个陌生人四处打听墓葬这种事不可能没有被发现。杜玉书一路上谁也没看到,近乎杯弓蛇影,但她不敢掉以轻心。
终于,来到了她们进入陵墓的地方。
杜玉书仰头看了一眼那个透下天光的小空洞,眯了眯眼睛,脚步无声后撤,在一个隐蔽的角落把越斐然放下,先自己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