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年的宁静,终有被打破的一日。
今日的秦岭之巅,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并非灵儿那般怀揣着敬畏与守护之心,亦非血甲剑灵那般背负着纪元的悲怆。来者,是一位青衣少女。
她看上去不过双十年华,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色罗裙,裙摆随着山风微微摇曳。长发未束,随意地披散在肩后,有几缕调皮的发丝拂过她光洁的额头。她的容颜绝美,却带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仿佛视万物为无物的淡漠。
她没有踏着石阶,而是一步便从虚无中迈出,直接落在了峰顶的青石之前。她的出现无声无息,没有引动丝毫法则的波澜,仿佛她本就该在这里,仿佛这片被道祖列为禁地的山巅,不过是她随意踏足的后花园。
灵儿今日也来了,她刚刚在剑无尘身旁坐下,正准备开始今日的絮叨,却被这突如其来的身影惊得霍然起身。身为灵帝,她竟完全没有察觉到对方是何时、如何出现的。
“你是何人?”灵儿的声音带着一丝警惕,帝威在体内流转,随时准备出手。这片孤峰是她与剑灵前辈共同守护的净土,绝不容许任何人惊扰。
青衣少女并未看她,甚至连一丝余光都未曾投向这位威震诸天的灵帝。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落在那个白衣胜雪、眼眸空洞的身影之上。
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看了许久,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玩味的、带着几分审视的弧度。
“原来如此……这就是这个纪元所有道则汇聚的‘核心’?”她的声音清冷如玉石相击,却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傲,“空有其形,却无其魂。舍弃了自我,换来的不过是一个更大的囚笼。真是……无趣至极。”
这番话语让灵儿脸色骤变:“放肆!你可知你在对谁说话?”
青衣少女终于舍得将目光从白衣身影上移开,懒洋洋地瞥了灵儿一眼。仅仅一眼,灵儿便如遭雷击,只觉得一股无法抗拒、无法理解的威压瞬间笼罩了她的神魂。那不是力量层面的压制,而是一种生命位阶上的绝对俯瞰,仿佛巨龙在审视一只蝼蚁。
灵儿闷哼一声,帝躯不受控制地倒退了数步,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惊骇欲绝,自己堂堂仙帝,竟连对方一个眼神都承受不住!
悬浮在白衣身影身侧的杀神剑,在青衣少女开口的瞬间,血光便骤然大盛。古老而繁复的杀伐道纹疯狂流转,剑身发出低沉的嗡鸣,一股足以撕裂诸天的恐怖剑意直指青衣少女,仿佛随时都会爆发出雷霆一击。
然而,面对这足以令仙帝都心惊胆战的杀意,青衣少女却视若无睹。她甚至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饶有兴致地隔空点了点那柄血色的长剑。
“哦?一把还算不错的剑。”她轻描淡写地评价道,语气就像在点评路边的一块顽石,“杀伐之意倒是够纯粹,可惜跟错了主人。明珠暗投,可悲,可叹。”
“锵——!”
杀神剑似乎被彻底激怒,发出一声震彻寰宇的剑鸣,血光化作一道实质化的剑气,撕裂虚空,瞬间便斩至青衣少女的面前。这一剑,蕴含着纪元更迭的沉重与悲怆,足以斩灭任何一位踏足此地的道祖。
灵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已经预见到了那青衣少女在剑气下化为齑粉的场面。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却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青衣少女面对那毁天灭地的一剑,只是不紧不慢地伸出了两根手指——食指与中指。
然后,轻轻一夹。
“叮。”
一声清脆的、如同金铁交鸣的轻响。
那道足以斩灭道祖的血色剑气,就那样被她轻描淡写地夹在了两指之间,再也无法寸进分毫。剑气之上蕴含的无尽杀伐道韵,在她指尖缭绕,却无法伤及她分毫,反而像是温顺的宠物,在她指尖跳跃。
“力道太小了。”青衣少女摇了摇头,似乎有些失望,“连给我挠痒痒都不够。”
话音刚落,她双指微微用力。
“咔嚓——”
那道凝练了无尽杀伐之意的血色剑气,竟应声碎裂,化作漫天血色光点,消散在了风中。
杀神剑的剑身剧烈地颤抖起来,似乎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衅与冲击,却罕见地没有再发动第二次攻击。它似乎明白,眼前的这个存在,已经超出了它可以应对的范畴。
灵儿彻底呆滞了。她的大脑一片空白,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徒手……夹碎了杀神剑的剑气?这是何等恐怖的存在?诸天万界,何时诞生了这样一位怪物?
“你……你到底是谁?”灵儿的声音因震撼而颤抖。
青衣少女这才重新正眼看向她,嘴角那抹玩味的笑意更浓了:“我?我叫青儿。一个……路过的看客而已。”
她踱步走到那方青石前,无视了一旁的灵儿和蓄势待发的杀神剑,竟也学着灵儿之前的样子,拂了拂上面并不存在的尘埃,而后随意地坐了下来,与那白衣身影并肩而坐。
这个举动,让灵儿和杀神剑的警惕都提升到了顶点。
青儿侧过头,仔仔细细地打量着那张完美却毫无生气的侧脸,啧啧称奇:“真难想象,一个曾经拥有过‘自我’的生灵,竟会主动选择走上这条化道之路。我能感觉到,在你这空壳之下,埋葬着一个极其璀璨的过往。你说,如果那些与你过往有关的人还活着,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是会哭呢,还是会笑?”
她每说一句话,都像是在剖析一个她感兴趣的玩物。杀神剑的剑身随之震颤,却又克制着。而那白衣身影,依旧静坐不动,眼眸空洞,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青儿似乎也不指望他能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也罢,故人都已成尘埃,记得与否,又有什么意义?我今天来,不是来探究你的过去,毕竟,你现在连与我对话的资格都没有。”
她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目光扫视这片被无数强者视为禁地的秦岭之巅,语气中带着一丝百无聊赖的慵懒:“这地方太小,也太安静了,待久了真会发霉。听说这个纪元,有不少自诩无敌的强者?什么仙帝、道祖、圣人……听着名头倒是一个比一个响亮。”
她转过身,看向宇宙深处,仿佛目光已经穿透了无尽星河,看到了那一个个高高在上的身影。
“也罢,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就去找点乐子吧。”
话音未落,她一步迈出,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灵儿还没从刚才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只觉得那名叫青儿的少女,就像一阵无法预测的风,来得突兀,去得也同样突兀。
然而,下一刻,一股让整个新纪元都为之战栗的气息,猛然从宇宙边荒的某个角落爆发开来!
“是谁,敢在本帝的道场放肆!”
一声充满无上威严的怒喝,响彻了九天十地。那是钧天仙域的白虎神帝,八帝之中脾气最为火爆的一位。显然,青儿的第一个“乐子”,便找上了他。
紧接着,一道青色的身影出现在了钧天仙域的凌霄殿上空。
“你就是仙帝?”青儿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仙域,“听说,你们自诩主宰,言出法随?”
“大胆妖女!见了本帝,还不下跪!”白虎神帝怒吼一声,一只由帝道本源凝聚而成的巨大虎爪,遮天蔽日,带着崩灭星辰的力量,狠狠拍向青儿。
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青儿只是抬起了眼皮。
“跪?”她轻笑一声,缓缓吐出一个字,“聒噪。”
她抬起手,对着那巨大的虎爪,随意地挥了挥。
没有惊天动地的碰撞,没有法则的湮灭。那足以拍碎一个星系的帝道虎爪,在她的挥手之间,就如同被风吹散的烟尘,悄无声息地消散了。
白虎神帝瞳孔骤缩,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量便作用在了他的帝躯之上。
“噗通!”
这位威震寰宇、统御亿万仙灵的白虎神帝,竟身不由己地双膝跪地,重重地砸在了凌霄殿前。他引以为傲的帝道本源被死死压制,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整个钧天仙域,瞬间死寂。所有仙人都呆若木鸡地看着这一幕。
“你……你对我做了什么?”白虎神帝又惊又怒,声音都在颤抖。
“没什么。”青儿的身影缓缓降下,落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只是让你明白,所谓的帝威,在我面前,一文不值。”
她不再理会跪在地上的白虎神帝,目光转向了宇宙深处,仿佛在对其他几位仙帝说话。
“还有谁觉得,自己无敌的?可以站出来,让我见识见识。”
她的声音,通过某种不可思议的方式,传遍了诸天万界每一个角落。
一时间,宇宙震动!
“何方妖孽,敢如此猖狂!”
“欺我仙域无人吗?”
数道同样蕴含着无上威严的声音接连响起。玄天仙帝、苍天仙帝、炎天仙帝……其余几位帝者,连同一些隐世不出的古老道祖,都被彻底激怒了。
一道道撕裂宇宙的恐怖气息,从不同的本源真界中升腾而起,向着钧天仙域汇聚而来。
“来得好,省得我一个一个去找。”青儿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容。
她站在凌霄殿之巅,青衣飘飘,独自一人,面对着来自四面八方的无上存在。
很快,第一位道祖降临了。那是一位坐镇在时间长河源头的古老存在,周身环绕着时光法则,一念便可让纪元倒流。
“小辈,速速束手就擒,或可留你一缕真灵转世。”时光道祖的声音苍老而宏大,仿佛是历史的回响。
“转世?”青儿嗤笑一声,“老东西,你的时间法则,对我无用。”
她对着时光道祖,轻轻吹了一口气。
时光道祖脸色剧变,他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时间法则,在这一口气面前,竟如同遇到了天敌,瞬间崩解。他周围的时间流速变得混乱不堪,他的身体在刹那间经历了从诞生到腐朽的亿万次轮回,最终“嘭”的一声,化作了历史的尘埃,彻底消散。
又一位道祖,陨落!
紧接着,空间道祖、因果圣人……一位又一位站在这个纪元顶点的存在接连降临。
他们祭出了自己的本源道器,施展出最强的神通。秩序神链封锁天地,因果之矛洞穿虚无,空间神刃切割万物……一时间,整个钧天仙域都被各种恐怖的异象所笼罩,仿佛末日降临。
然而,青儿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
当所有的攻击即将临身的刹那,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定义一切的绝对。
“我说,此地,万法不侵。”
话音落,一个无形的领域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
所有轰向她的神通、道器,在进入这个领域的瞬间,便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突兀地静止在了半空中。紧接着,无论是秩序神链,还是因果之矛,都开始寸寸瓦解,化作最原始的道则碎片,飘散一空。
所有出手的道祖和仙帝,尽数如遭重创,口喷本源精血,气息瞬间萎靡下去。
“言出法随?不……”一位道祖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绝望的嘶吼,“这是……这是创道!她……她在创造属于她自己的规则!”
青儿环视着这些或重伤、或惊惧的“强者”,摇了摇头,眼中的失望之色愈发浓郁。
“太弱了,实在是太弱了。”
“这就是这个纪元的巅峰战力?真是……让人提不起半点兴趣。”
她意兴阑珊地挥了挥手,仿佛在驱赶一群烦人的苍蝇。
“罢了,都散了吧。从今日起,这诸天万界,我说了算。谁赞成?谁反对?”
她的声音平淡,却蕴含着不容置疑的意志。
整个宇宙,一片死寂。
那些高高在上的仙帝,那些俯瞰众生的道祖,此刻噤若寒蝉,连一个字都不敢说。
反对?拿什么反对?对方甚至都没有真正出手,只是动动嘴皮子,就让他们毫无还手之力。这已经不是力量层面的差距,而是生命本质的碾压。
“看来,没人反对。”青儿满意地点了点头,觉得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
她的身影缓缓变淡,即将离去。
但就在这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动作微微一顿,目光再次投向了遥远的葬仙星,投向了那座孤寂的山峰。
她的嘴角,重新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留下了一句让所有强者都毛骨悚然的话。
“这个纪元,虽然无趣了些,但总算还有一个能让我稍微提起点兴趣的‘东西’。”
“等着吧,秦岭之巅的那个‘道’。等我玩腻了,下一个……就该拆掉你这个无趣的‘囚笼’了。”
话音消散,她的身影也彻底消失不见。
而整个诸天万界,却因她掀起了前所未有的滔天巨浪。一位名叫“青儿”的青衣少女,在今日,以一种绝对无敌的姿态,君临了整个新纪元。
秦岭之巅。
灵儿通过水镜术,目睹了钧天仙域发生的一切,早已被震撼得无以复加。她呆呆地看着身旁依旧静坐的白衣身影,心中翻江倒海。
她终于明白,青儿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个强得离谱、视仙帝道祖如无物的少女,她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他!
山巅之上,再次恢复了宁静。
白衣身影依旧静坐,眼眸空洞,仿佛没有听到青儿那句充满挑衅的宣言。
只有那柄血色的杀神剑,悬浮在他身侧,剑身上的血光前所未有地凝聚,古老的杀伐道纹沉寂了下去,不再流转,仿佛一头受伤的孤狼,在沉默中,积蓄着守护主人的、最后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