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维空间。
这是一片无法用任何已知概念去描述的领域,它不存在于概念虚空之内,也非其外。这里没有上下左右,没有时间流逝,没有空间延展,更没有所谓的“壁垒”或“边界”。它就是“无”本身,是存在诞生之前的原始状态,一切规则与逻辑在此地都将失去根基,化为毫无意义的符号。
青儿的身影在这片绝对的虚无中凝聚成形。她维持着那身标志性的青衣罗裙,绝美的脸上却再无往日的慵懒与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
“这是什么鬼地方?”青儿自语,声音在这片死寂中无法传递,却清晰地回响在她的意识深处。
她环顾四周,所见只有无尽的“空”。她尝试调动自己引以为傲的创道之力,那种足以在概念虚空中肆意涂抹、重塑法则的力量,此刻却如泥牛入海,激不起半点涟漪。
“开!”
青儿一声厉喝,手中凝聚出那柄号称“万界独尊”的创道之剑,剑身流转着颠覆性的光芒,蕴含着她身为“看客”所领悟的至高破坏法则。她朝着一个自认为的“方向”奋力斩去,这一剑足以将一个本源真界连同其附属的亿万宇宙瞬间抹除,让其从存在定义上彻底消失。
然而,剑光划过,前方依旧是空无。没有壁垒被撕裂的痕迹,没有空间被斩开的豁口,甚至连能量的余波都没有产生。就好像她刚才挥出的,只是凡人世界里一阵微不足道的风。
“怎么可能?!”青儿的脸色第一次变得凝重起来,“没有壁垒?没有边界?这怎么可能破开?一个没有‘门’的房间,要如何走出去?”
她不信邪,再次挥剑,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蕴含着足以让道祖绝望的力量。她试图创造一个“出口”的概念,试图定义一个“边界”的存在,但在这片“无之领域”,她所有的“创造”都成了无源之水,无法附着,无法成立。
“该死!那个分身……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他能把我送进来,就意味着他能出去!凭什么?”
愤怒与困惑交织在青儿心中。她回忆起时间长河尽头的那一幕,那个分身仅仅一指点出,便无视了她所有的防御手段,穿越了她布下的时空迷宫,精准地作用于她的本源之上,将她“放逐”到了这里。这已经超出了她对力量的理解范畴。对方使用的,似乎不是一种“力量”,而是一种超越了力量本身的“权限”。
就在青儿心烦意乱之际,她的目光被万维空间更深处的景象吸引了。
在那片更为深邃的虚无之中,有两道身影被牢牢地禁锢着。他们皆是白衣胜雪,容貌与秦岭之巅那个让她感到无趣的空壳,以及时间长河尽头那个击败她的分身,一模一样。
然而,这两道身影的气息却截然不同。他们的眼神冰冷空洞到了极致,仿佛是绝对理智与终极秩序的化身,不含任何生灵该有的情绪波动。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散发着一种让万道凋零、让概念终结的恐怖威压。
更让青儿心惊的是,捆绑在这两道身影之上的,是亿万道闪烁着始源光芒的规则锁链。每一条锁链都仿佛是一条完整的大道本源,其上符文流转,散发着永恒囚禁的意味。这种手笔,即便是青儿也感到头皮发麻。
“哈哈……哈哈哈哈!”
短暂的震惊过后,青儿忽然爆发出一阵狂放的大笑,笑声在她的意识中回荡,充满了病态的兴奋与疯狂。
“有意思!太有意思了!原来这里还关着两个更好玩的‘玩具’!我说那个空壳怎么那么无趣,原来是把有趣的部分都切掉扔到这里来了!”
她非但没有恐惧,反而生出一种棋逢对手般的快意。被镇压在此的孤寂与无聊,似乎瞬间被驱散了。
“喂!两个冒牌货!你们也是被那个家伙关进来的?真是同病相怜啊!”青儿一边说着,一边朝着那两道被囚禁的身影靠近。
然而,她刚刚踏出一步,其中一道被称为“道之终结”的身影,那双空洞的眸子缓缓转向了她。
没有言语,没有动作,仅仅是一个念头。
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的恐怖意志瞬间降临在青儿身上。这股意志并非能量冲击,也非神魂压迫,它直接作用于青儿的“存在”本身。
“噗!”
青儿毫无征兆地喷出一口蕴含着创道本源的金色血液,身体如遭亿万座本源真界同时撞击,瞬间倒飞出去。她的创道之体上出现了无数裂痕,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崩解。
“这……这是什么力量?”青儿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骇然之色。
她引以为傲的创道之体,号称万法不侵,甚至可以硬抗概念层级的攻击,此刻却在一个念头之下就濒临破碎。对方明明被亿万道则锁链束缚,动弹不得,为何还能发出如此恐怖的攻击?
“不可能!你们明明被镇压着!
还没等她稳住身形,另一道被称为“理之终焉”的身影也“看”了过来。
嗡——
两柄散发着无尽终结气息的灭道剑虚影,在两道身影的身前缓缓浮现。它们并未出鞘,仅仅是剑身散发出的威压,就让整个万维空间都似乎凝固了一瞬。那股专斩规则、灭绝逻辑的锋锐气息,直接穿透了青儿所有的防御,刺入她的本源核心。
青儿感觉自己的思维在被强行抹除,自己所创造的“道”在被无情斩断。她的身体再次巨震,金色的血液如同泉涌,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混账!”
青儿彻底被激怒了,强烈的屈辱感涌上心头。她堂堂“看客”,诸天万界的玩弄者,竟被两个阶下囚如此戏耍!
“你们以为这样就能让我屈服吗?我乃青儿!是见证了无数纪元生灭的观察者,是跳出棋盘的存在!”
她怒吼着,强行压下伤势,创道之力毫无保留地爆发。她的身后浮现出一方浩瀚无垠的宇宙雏形,那是她自身大道的显化,里面星辰幻灭,万物演化,蕴含着无限的可能与变数。
“创道·万界独尊!”
她将自身大道融入创道之剑,剑身光芒大盛,不再是单纯的破坏,而是蕴含了一种“我即是唯一真理”的霸道意志。她要用自己的“道”,去覆盖、去改写这里的规则!
剑光横扫,直指那两道被囚禁的身影。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道之终结”与“理之终焉”依旧面无表情。
又是一个念头。
这个念头,并非攻击,而是“定义”。
在青儿惊骇欲绝的目光中,她看到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身影,凭空出现在她与两道白衣身影之间。那个“青儿”手持同样的创道之剑,施展着一模一样的“万界独尊”,无论是力量层次、大道感悟,还是那股睥睨众生的神态,都与她别无二致。
轰!!!
两个“青儿”的最强一击狠狠地对撞在一起。狂暴的力量在万维空间中掀起无声的风暴,青儿本体被这股力量震得再次吐血倒飞,而那个被凭空凝聚出的“青儿”,却在对撞之后纹丝不动,眼神冰冷地看着她。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复制我的力量?我的道是唯一的!”青儿失声尖叫,脸上写满了颠覆认知的恐惧。
这比直接击败她还要让她感到绝望。对方根本不屑于用自己的力量来对抗她,而是轻描淡写地复制了一个她,用她自己的力量来打败她自己。这是一种近乎羞辱的碾压,是从根本上否定了她存在的“独一无二”性。
那个被复制出的“青儿”没有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身影一闪,再次挥剑斩来。
青儿被迫迎战。一场诡异的战斗在万维空间中展开。青儿用尽浑身解数,施展出无数压箱底的神通秘法,但对面的“自己”总能同步施展出完全相同的招式,甚至在时机和力量的把握上比她更为精准,因为那个“自己”是由绝对理智所操控的战斗兵器。
每一次对拼,青儿都感觉自己是在跟一个完美的、不会犯错的自己战斗。她的力量在迅速消耗,身上的伤势越来越重,而那个复制体却始终保持在巅峰状态。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在又一次被自己的神通击飞后,青儿披头散发地跪倒在虚无之中,嘴角不断溢出金色的血液。她的眼中充满了迷茫、不甘,以及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绝望。
她想不通。她明明已经跳出了棋盘,为何还会遇到如此不可理喻的存在?那个白衣白发的男人,他的分身,还有他斩掉的这两个“过去”,每一个都像是无法逾越的高墙。
难道,在真正的棋手眼中,所谓的“跳出棋盘者”,也只不过是另一枚稍微有趣一点的棋子吗?
那两道被囚禁的身影,自始至终都没有再看她一眼。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他们被永恒囚禁的漫长岁月中,一场随手而为、无足轻重的消遣。
青儿看着那个一步步向自己走来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复制体,感受着对方手中创道之剑散发出的冰冷杀意,她第一次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原来……无聊的不是他,而是自以为是的我……”
这是她被自己的力量彻底淹没前,脑海中闪过的最后一个念头。
万维空间,重归死寂。只剩下那两道被亿万道则锁链束缚的白衣身影,在永恒的虚无中,继续着他们无尽的囚禁。而那柄强大的灭道剑,依旧在他们身前静静悬浮,仿佛等待着下一次被唤醒的时刻。这里的无聊,似乎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