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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珠悬在血晶之上,未落,未散。

守护之灵掌心的血纹与北冥渊体内某处隐秘脉络共振,像是锈死百年的锁芯被塞进一把形状相似的钥匙,咔哒一响,却卡在半途。

北冥渊盯着那道纹路,指尖微微一颤。

不是错觉。

那命契,是他百岁破境时以心头血立下的誓印——唯有本体滴血为证,方可激活归墟禁制。可那一夜天劫反噬,他魂飞魄散,命契早已随肉身湮灭于雷火。如今它竟出现在这具由符文堆砌的巨影掌中,如同有人从灰烬里扒出他的残念,缝进一具傀儡的皮囊。

“你守的不是门。”他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谎言。”

话音落,神识如刀,剖开记忆封层。

一道残影自他眉心射出——风雪漫天,归墟门前石阶染血。年轻的北冥渊单膝跪地,掌心划破,鲜血顺着古老符文流入地底。那一刻天地寂静,禁制开启的嗡鸣响彻云霄。可就在命契成形的刹那,一道暗紫色符线悄然缠入主阵,扭曲三处节点,将“引气入体”篡为“引劫入魂”。

画面戛然而止。

守护之灵双目白光剧烈闪烁,像是被无形之手攥住头颅,猛地后退半步,掌心血纹剧烈震颤,竟渗出丝丝黑气。它胸口三层符文开始紊乱,最外层逆向旋转,能量如沸水翻腾。

北冥渊眯起眼。

它认出了那段记忆。

更准确地说,它……经历过那段记忆。

“原来如此。”他低声,“你不是替身。”

“你是被栽赃的祭品。”

话音未落,守护之灵猛然抬头,胸口符文轰然启动,血色雾气自地底涌出,凝成一座倒悬的阵图,中央刻着“镇魂”二字。空气瞬间凝滞,方圆十丈内的灵气如被抽干,连诸葛墨羽残阵上的金芒都开始萎缩。

血渊镇魂印——归墟禁制中最凶戾的一式,可吞噬生灵本源,化为护阵养料。

北冥渊瞳孔一缩。

来不及多想,传音入密:“墨羽,锁三才位!别让它完成循环!”

地面微震,诸葛墨羽盘坐不动,双手结印再起,残阵金芒暴涨,三道符光精准钉入能量流转节点。刹那间,倒悬阵图一顿,旋转之势滞缓半息。

就是现在。

北冥渊双掌合十,七脉灵力奔涌如江河决堤,第八脉却如死水封冻,纹丝不动。他要以“残缺之全”唤醒命契共鸣——当年命契立下时,他尚未圆满八脉,正是这七脉之力,开启了归墟之门。

掌心凝聚出一团光球,幽黑如夜,金芒如丝,二者缠绕旋转,仿佛一颗正在孕育的星核。

“此力,为我所承——”

他一步踏出,地面血晶寸寸龟裂。

“非你所控!”

光球脱手而出,化作一道撕裂虚空的洪流,直击守护之灵胸口核心。

轰——!

三层符文接连爆裂,前两层如琉璃炸碎,化作漫天光屑。第三层“逆脉纹”剧烈震颤,竟在崩解边缘强行吸收部分能量,微微发亮,像是干涸的河床突然涌进一股浊流。

守护之灵仰天嘶吼,声如裂帛。

左臂符文大面积剥落,露出其下灰白残躯——指节分明,掌纹清晰,分明是人手之形,却被符文硬生生改造成巨爪模样。肩胛处一道陈年裂痕赫然可见,边缘焦黑,似曾遭天雷贯穿。

北冥渊眼神一凝。

那伤痕位置……与他当年渡劫时被雷劫劈中的地方,分毫不差。

“所以,你是‘我’,却不是‘我’。”他低语,“你是那夜本该死去的影子,被篡改的命契拖进这具躯壳,成了守门的囚徒。”

守护之灵踉跄后退,撞上暗门,门缝金光狂闪,仿佛内部有巨兽挣扎欲出。它低头看向自己残破的左手,白目中浮现出前所未有的波动——不是愤怒,不是敌意,而是……困惑。

它缓缓抬起右手,掌心血纹微弱闪烁,竟朝着北冥渊伸出。

像是在求证。

像是在问:我,是谁?

北冥渊没有后退。

他缓缓抬起右手,掌心朝上,指尖凝聚一滴精血。

血珠成形,幽光流转。

两道血纹在空中遥遥相对,频率渐趋同步。

就在此时,守护之灵胸口残存的“逆脉纹”忽然剧烈跳动,一道暗紫色符线自纹路深处浮现,如毒蛇般缠绕其上。那紫线的走势,竟与苍云岳惯用的阵纹如出一辙。

北冥渊眼神骤冷。

果然是你。

当年你不仅篡改命契,还把手段刻进了禁制底层——你早知道会有今日,所以留下后手,要让这具替身,永远困杀归来的“真身”。

可你忘了。

命契虽可篡,传承却只认本源。

北冥渊掌心血珠猛然一震,金芒暴涨,竟将紫线逼退半寸。

守护之灵发出一声闷哼,像是被无形之针刺穿神识,猛地抽搐,掌心血纹黯淡下去。它缓缓收回手,双目白光沉沉,不再进攻,却也不退,如同被钉在命运十字架上的困兽。

北冥渊站在原地,呼吸平稳,掌心血珠依旧悬着。

他知道,这一击并未摧毁它。

但已重创其根基。

它行动迟缓,符文剥落,禁制残缺,再无法如先前那般精准预判、瞬发杀招。而那道暗紫色符线的出现,更是暴露了苍云岳的痕迹——这禁制,早已不是纯粹的归墟遗存,而是被人为污染的牢笼。

“逸风。”他头也不回,声音冷冽,“还能战否?”

轩辕逸风从墙角撑起身子,刀尖拄地,嘴角带血,却笑出声:“你说呢?我轩辕家的刀,从不认怂。”

“墨羽?”

诸葛墨羽盘坐不动,手中残阵微光闪烁,指尖还在颤抖,但眼神清明:“阵还能撑三息。三息之内,你若破不了它,我就把自己炸了喂阵。”

北冥渊嘴角微扬。

“不用。”

他缓缓抬起双手,七脉灵力再度奔涌,这一次,不再压制第八脉。

幽黑与金芒交织的光球再次凝聚,比先前更盛,仿佛一轮即将爆发的曜日。

“这一击,”他低语,“不是为了杀你。”

“是为了——”

他猛然踏地,身形如箭射出。

“撕开你身上的枷锁。”

光球轰然砸向守护之灵胸口残存的“逆脉纹”。

轰——!

整座洞穴剧烈震颤,血晶地面炸开蛛网裂痕,洞壁符文大片剥落。守护之灵双膝跪地,背后暗门金光狂闪,缝隙骤然扩大半寸,一道古老气息自门后溢出,带着腐朽与新生交织的诡异波动。

北冥渊落地,单膝微曲,掌心余威未散。

守护之灵伏在地上,胸口符文尽碎,左臂彻底崩解,露出森森白骨般的残躯。它缓缓抬头,白目中光芒微弱,却不再有敌意。

它看着北冥渊,嘴唇未动,一道意念却直接撞入对方识海:

“若我非你,那你……又是谁?”

北冥渊站在原地,掌心血珠终于滴落。

血珠砸在血晶上,没有晕开,反而像一颗火种,点燃了地底深处某道沉睡的纹路。

那纹路蜿蜒而上,竟与洞壁上倒写的“归”字遥遥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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