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前辈还真是年纪大了，自己中了软筋散竟还不知情吗？”江卿淡淡地看着半跪在地上的林铮。
林铮微怔，抬起头问道：“你怎么知道？”
“脚下虚浮，招式无力，就连林家的独门绝学，也才使出了前辈五成不到的功力吧？”江卿收枪，瞥了一眼林铮，说道：“我胜之不武，等前辈药力过了，我们再比。”
林晏急忙上前扶起林铮，“爹，没事吧？”
林铮摇头，林晏仔细观察了，没见其他外伤，才将他移交给林家下人，自己则起身和江卿说道：“宁姑娘，我同你比。”
她抬眼看向林晏，“你打不过我。”
“试试才知道。方才擂台之上，你赢了我父亲。现在，我也可以挑战你，不是吗？”林晏拔剑，“而且，你还欠我一场比试呢。”
叶彬坐在台上俯瞰全局，勾唇一笑，朋友拔剑相向？这种戏码才有意思。
林晏率先上前，可一招一式尽数被江卿轻松化解。
在他第三次被击退后，江卿有些不忍，出言劝告道：“别再继续了，我说了，你打不过我。”那些恩怨牵扯不到林晏身上，江卿自然不会对他动怒。
但他没听，强撑着站起来，两人兵刃再次相抵的时候，他问出了那个内心不愿面对的问题，“宁姑娘，你是叶家的人吗？”
如果不是的话，她怎么会对父亲大打出手？有误会的话，说清楚不就行了吗？何至于……
江卿用只有他们两个人才听得清的声音回答道，“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不是。”
“我知道了。”林晏笑的释然，手上的力倏地松了，双手平举道：“我认输。”
剑尖所指的方向，不应该是朋友。
嗯，就像当年父亲和岚叔一样。
这场比试，自己全力以赴却还是战败，领教过，便心满意足了。
好在江卿也并未用尽全力，否则就凭他刚才泄力的那一下，不可能做到全身而退。
“武艺精进了不少。”江卿欣慰道，青州一别不过寥寥数日，能增进到这副程度，已是难得了。看来，平日里没少下功夫。
“多谢前辈指教。”林晏淡笑，他转身下了擂台，直奔林铮而去。
没人注意到，高台之上的叶彬脸色却愈发黑沉。
江卿越想越奇怪，林铮给自己下药引诱她下手？可看他的神情，却不像是知情的样子，那药是谁下的？
她下意识地朝迟羽的方向看过去，他右手搭着扶手，边上小几上摆着一杯冒着热气的茶水，像是刚沏上不久。
迟羽不动声色地用杯盖刮着杯沿边的浮沫，却一直没喝。
只一个眼神，她便明白了。
既然来了，那就玩到尽兴再走，她转过身，面对擂台下的众人，“还有人吗？打都打了，就打个痛快。”
“我若打赢了，娶你回家做娘子如何？”席间有一人站起身，样貌獐头鼠目，嘴角还长着一颗硕大的黑痣。
不说奇丑无比，只能说，但凡是个人见了，都会倒胃口。
擂台两边按家世声望排座，一眼扫过去，也有些眼熟的面孔，江卿扫了一眼此人桌前的木牌，荥阳郑氏。
之前还算有些名气，不过如若说两三年之间便消失隐没，那也没什么存在的必要。
林晏气愤不已拍案而起，“这丑八怪想什么呢！脑袋是不是不想要了？”
“少主。”随从拉住他，示意他不要冲动。
虽然生气，但明面上林家并未和郑氏交恶，只能暗地里再想办法教训他了。
“呵，你？”江卿轻嘲一声，“没有镜子总有尿吧？”
“你！你你你！”郑轩怒不可遏，不知道是被气结巴的，还是本来就结巴。
自他身后站出一人，看着像是家中长辈，意图为这个宝贝独苗声讨，“宋少侠这话，是不是有些欺人太甚了？”
“怎么，大庭广众之中，出言戏弄前辈，就是李家的家教吗？”江卿冷笑，“哦对了，郑公子，算起来……我称得上是你的前辈吧？”
郑轩被噎地说不出话，但面对这么多人，也只能面露尴尬地颔首尊称了一声，“前、前辈。”
“还比不比了，若是不比，就换别人。”江卿扫了台下众人一眼。
郑轩话已经说出口，即便是被当众羞辱，也只好硬着头皮上。
谁知道上台不下三招，就被打的鼻青脸肿，跪地求饶，方才那股嚣张的气焰更是荡然无存了。
看得出来，这次她可没有收力。
反观江卿，不仅没有一点疲色，连衣角都是一尘不染，干干净净的，方才的比试在她这里，就好似喝水呼吸一样简单。
郑家人看到他被欺负成这样，竟然跟女人下跪，既心疼又觉得丢尽了脸面，羞愤难当。
还有长辈扬言要教训江卿，但当她眼神扫过来的时候，又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就是这么多人大张旗鼓也要举办的群英会吗？还是说，整个江湖武林如今竟沦落成了这样？既然如此，就别站出来招笑了。”
“还说什么江湖朝堂泾渭分明，我看是某些心术不正的人，想偏安一隅，做个土皇帝吧？”此话一出，本来平静的人群中掀起细微的异动，有人在窃窃私语什么。
江卿冷眼看着众人，思忖着这场戏也差不多该收尾了，“正好如今大战将起，不如投靠萧帝充军，也算为北辰出一份力。”
有年长者站出来反驳道：“江湖朝堂互不干涉，乃是先帝在位时就定下的规矩，已经几十年了，如今再搬出来说，宋少主是在指责先帝，治国无方吗？”
“国？可江湖不归萧帝管，那这样算起来的话，在座各位，还是北辰中人吗？”江卿反问。
“宋少主也得在江湖上混口饭吃，何必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战事得罪这么多人？再说了，平息战事，难道不是萧帝分内之事吗？”有和事佬站出来想缓和气氛。
江卿厉声道：“是，萧帝管不了你们，但难道山海堂如今在江湖上，说的话连这点分量都没有了吗？到底是本少主退隐太久了，竟不知道，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站在山海堂头上撒野了。”
“少主？什么少主？”数人之中，只有林晏像个愣头青一样，梗着脖子四处问。
“而且，关于战事，你们好像都不意外？是早有耳闻吗？不是互不干涉吗？怎么对朝堂之事这么关心？是该说你们心系家国呢，还是……狼子野心呢？”
说到最后一句，江卿更是一字一顿，一连串的问句，问的他们哑口无言。
“宋少主，既然无人，老夫亲自下场，和你比试。”叶彬此时黑着脸，开口打断了她。
再让她这么推算下去，就差把自己的计划摆在明面上来说了。
混迹江湖几十年，对付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岂不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