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自己过于先入为主，对她带有偏见了？
沈确望着人群中的女孩，直至她谈话完毕，一旁的人‘沈兄沈兄’地叫了他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但转念一想，又不由得腹诽，哼，世家子弟就是会做表面功夫笼络人心，圣旨下来不过半日，所有人都‘将军将军’地叫她了。
但沈确偏不，他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既然没有办法将敌军引进来，那就按照原计划，主动出击。
他们先后用了飞矛，火矢，投石车，全都无功而返。
敌军造船所用的铁木坚硬无比，非常物所能击穿。
作战讲究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不见成效，将士们的士气或许会受挫。
这样下去，时局将会变得岌岌可危。
江卿深思熟虑后，问道：“既然石头不行，那炸药如何？”
周围人诧异，“炸药？”
江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眼看向他们，“江南地带时常会有烟花大会，不知诸位可曾见过？”
“见过的，可烟花跟炸药有什么关系？而且炸药的制作方式，只有朝中禁军知情，我们从何得知？”赵泽疑惑。
江卿解释道：“烟花会在空中炸开，不就相当于小型炸药吗？只要我们按照配比加大剂量，不就可以制作出威力较烟花数倍之大的炸药了？”
最为年长的人总是顾虑的更多，禹阳担忧道：“可是这样，会不会被陛下问责？”
“我们一没偷二没抢，配比也是自己想出来的，虎贲军中有此等人才，陛下高兴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问我们的责？”江卿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担心，“就算陛下问起来，我顶着。”
她忽的沉声道：“再说了，你们是害怕被问责，还是害怕诸多百姓流离失所，家破人亡？”
几人斩钉截铁地回答，“自然是百姓更重要。”
“将军，我们听您的。”
江卿点头道：“只是，配比之事或许诸多繁杂，需要夜以继日的试验，劳烦诸位了。”
禹阳抱拳道：“都是末将应该做的。”
之后几日依旧风平浪静，日子安生的好像海上黑压压的敌军不存在一般。
终于，在一个午后，随着一声巨响，田间传来惊喜的喊叫声，“成了！将军，炸药成了！”
江南多山，很难找到一整块空旷的平地，于是只能借用百姓的农田来做试验，当然，是给百姓们补贴了银子的。
“不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没想到这么快就试验出结果了，江卿有些不可置信道，“你做的？”
赵泽摇头，指着一旁的沈确，说道：“不是我，是沈兄。”
“做的不错，军功册上，你记头等。”江卿赞赏道。
沈确张了张嘴，却还是一个字没说。
“不过，这堆东西你们得收拾了，”江卿指了指眼前爆炸过后的残骸，“不小心炸坏的，能修缮就修缮，已经坏到不能修的，买回来之后到我这儿报销。”
这些钱都是从山海堂的银库里出，补贴的银子也是。
反正这些年山海堂的银子，也有一部分流到了百姓手里。
山海堂能安安稳稳地建立在落霞山上，仰仗了诸多乌溪镇的百姓。
炸药一出，原本还有恃无恐，在海上悠哉悠哉的天颐水军顿时慌了阵脚。
战船被炸出了洞，海水不受控制地涌进来，他们没有办法，再不抓紧登陆，所有人全都得淹死在海里。
可战船行驶到离岸近处，又遇到了虎贲军埋伏的弓箭手。
伤不了战船，难道还伤不了人吗？
水军被打了个猝不及防，等他们反应过来想要回击的时候，虎贲军早就跑的没影了。
这一战他们损失惨重，不仅失去了地理优势，还折损了近乎三成兵力。
到了陆地上，可就不是他们说了算了。
更何况，这是虎贲军生活了数年的地方。
天颐水军出征前打死也不会想到，面临的会是这样的对手。
他们不敢深入，只能扎营在岸边。
离得不远，到了晚上，能看到一簇簇燃着的火堆。
这边开战了，宜都那边果然也没按照约定等到三十日后。
所幸北上的虎贲军支援得及时，最后一道防线才没被攻破。
深夜
江卿带着沈确几人埋伏在附近的山崖上，想从高处获取到敌军位置的准确信息。
但一个不小心被警惕的巡逻兵发现了，沈确几人慌乱之下，失足掉下了山崖。
江卿顿时有些无措，她咽了口唾沫，试探着往下看了一眼，这也太高了……
深夜里，底下漆黑的海水如同深渊巨口，要将人吞噬殆尽。
江卿顿时觉得周身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笼罩，压得她喘不过气。
纠结再三，面对越来越近的搜查，她还是选择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江卿走了，山崖上方很快传来巡逻兵的声音，“奇怪，刚才分明看到有人影的，难不成掉下去了？”
另一个巡逻兵打了个哈欠，催促道：“走了走了，从这里掉下去，不死也得摔成重伤，活不到第二天。快回去睡觉吧，几条人命犯不着涉险，等天亮了，自然就知晓情况了。”
所幸他们没有细看，脚步声渐远，沈确几人才短暂地松了口气。
能够落脚的地方不过寸地，只能费力地用脚尖站立，手指死抠着山壁才没有掉下去。
可仅凭手指就想长时间挂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根本不可能。
若是掉下去，在冰冷刺骨的海水里不过片刻就会失温，到那时，更是难逃一死。
而且山壁的上缘接近拱形，如果没有外力相助，是绝对上不去。
看着几人翘首以盼的样子，沈确轻嗤道：“不会还指望着，你们的将军会回来救你们吧？”
“她不被吓破胆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会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一群不相干的人，我看，是只能在这儿乖乖等死了。”
话音刚落，头顶传来一道略带俏皮的女声，“什么不相干的人？”
抬头一看，江卿正将随身携带的麻绳捆在突出的山体上。
刚才离开，只是为了躲过搜查。
除去沈确之外的几人全都欣喜道：“是将军！将军来救我们了！”
她一边将麻绳放下来，一边对沈确说道：“沈兄若是甘愿赴死，那我就不费力气救你了。消息传回去，就说成是沈兄为国捐躯，还能博个好名声。”
“你！”沈确吃瘪，很不服气。
但生死求人，态度只能放端正。
“不相干的人，愣着干什么，还走不走了？你不会真想在这儿待一辈子吧？”将其余几人拉上来后，江卿笑着朝他伸手。
沈确觉得别扭得很，但也还是伸出了手。
可麻绳经过长时间与山壁的摩擦，就在两人手掌相握的前一秒，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