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回赚的钱，我会一分不少地分你一份。你第三次投进来的钱，我也会尽快还你。”
他语气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克制的歉意，可每一个字都像钉子一样，狠狠钉进林蔓的耳朵里。
“哈？”
林蔓脱口而出，声音陡然拔高，又迅速压低。
她整个人愣在原地，瞳孔微微收缩，原本放松的身体瞬间绷紧。
本来想说的话一下子卡在喉咙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上不去，也下不来。
她现在一点不担心周瑾言能不能挺过去，也不怎么在意赔钱的事——毕竟生意有赚有赔，她早有心理准备。
可她的满脑子就一个问题，在反复地回响，震得她耳膜发疼——他这话到底什么意思？
是真的打算结束合作？
还是另有隐情？
又或者，这只是他为了保护她，才说出的托词？
“承渊哥，你这话我听不懂啊。”
林蔓声音都高了八度，语气里满是不赞成，尾音微微发颤，带着一丝急切与委屈，“什么叫这次之后就不合作了？我们之前不是说好要一起把项目做起来的吗？这才刚开始，你怎么能打退堂鼓呢？”
“投资本来就有赚有赔，这才刚开始，一次没做好，你就想收摊？”
林蔓往前迈了一步，双手撑在桌面上，目光直直地盯着周瑾言的眼睛，“哪有做生意的人，遇到一次亏损就直接放弃的道理？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
要是周瑾言说跟她合作不顺，运气不好，想换个人搭伙，林蔓也就认了。
她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也明白商业上的事不能光靠感情维系。
可他现在这态度，明显是怕拖累她，怕她跟着吃亏。
他宁愿自己扛下所有损失，也不愿意再让她出一分钱。
因为怕她吃亏就不继续合作？
这理由，林蔓压根不能接受！
她心里一阵翻腾，既生气，又心疼。
他总是这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从来不考虑她是不是也想为他分担一点。
周瑾言下巴绷得紧紧的，牙关也咬着，一句话不说。
他的眼神低垂，盯着地板某一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裤缝，整个人透着一股倔强又压抑的沉默。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连窗外吹进来的风都变得滞重。
林蔓看他这样，语气软了下来，声音也轻了：“承渊哥，你别总替我考虑。”
她慢慢走近他，轻轻握住他紧握的拳头，“你做投资，哪能没资金支持？现在出了事，亏了钱，正常得很。谁还没个判断失误的时候？我也没怪你啊。”
“你千万别把自己的钱拿出来填我的坑。”
她语气坚定，带着不容反驳的认真，“咱们是合伙人，不是你一个人的责任。你说过要一起走下去的，不能现在说撤就撤。”
周瑾言听着，眉头慢慢舒展开，原本紧绷的肩线也松弛了几分。
他抬眼看了林蔓一眼，那目光里有挣扎，有犹豫，也有几分动容。
过了好一会儿，才低声回了句：“你说得对。”
这句话一出，林蔓就知道——他不打算撤了。
她心里的大石头“咚”地落了地，整个人都轻快了起来。
她笑了，眼睛弯了弯，脸颊上露出两个小小的酒窝，像春日里漾开的涟漪，“这才像话嘛！赚了一起分，亏了也一起扛！这才是咱们说好的嘛。”
她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对了，这次总共赔了多少？我手头还能凑点，帮你分担一点。”
她一边说，一边已经拿出手机翻看银行余额，眉头微微皱起，像是在盘算还能腾出多少流动资金。
周瑾言摆摆手，语气平静却坚定：“不用，这次我来扛。”
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以后我手头宽裕点，咱们再好好重新规划。现在你先别操心这些，钱的事，我有数。”
林蔓一听，立刻不干了。
她猛地从沙发上站起来，动作快得连茶几都被她撞得晃了一下。
她几步冲到收银台前，一把把抽屉拉开，把里面整整齐齐的现金全都拿出来，哗啦一声堆在台面上。
“你要不给个准话，我就按我自己算的给了啊！”
她一边数钱，一边头也不抬地说，声音里带着几分赌气的倔强。
“十块、二十、三十……一百、两百……”
她数得飞快，指尖在钞票边缘快速翻动，“我现在手里一共六百三十八，但我觉着还是不够，你先拿着，我待会回家再取点给你送去！”
周瑾言忍不住笑了。
那笑容先是藏在嘴角，继而蔓延到眼底，带着几分无奈，又夹着藏不住的暖意。
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你啊……怎么就这么倔呢？”
这林蔓脑子里怎么净是些稀奇古怪的念头，一个接一个地冒出来，像是春日里冒出的嫩芽，根本拦都拦不住。
她总能想出别人想不到的办法，说的每句话都透着股灵劲儿，让人既无奈又佩服。
“行行行，四百就够了。”
他连忙举手投降，做出一副败下阵来的样子。
他知道拗不过她，真的拗不过。
这丫头从小就是这样，认准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
就算他今天硬着头皮不肯收钱，她也能找个机会悄悄把钱塞进他大衣内袋，或者趁他不注意夹在书里、塞进鞋柜。
与其被她整得措手不及，还不如现在就痛快答应，大家都省点力气，也少点折腾。
林蔓嘴角一扬，眉眼弯弯，像是春风拂过湖面，漾起一圈圈笑意。
她小声嘀咕了一句：“这还差不多。”
声音虽轻，却带着几分满意和释然。
这四百一给，加上周瑾言自己那点微薄的积蓄，正好能把之前欠别人的钱结清。
那些债他一直记在心里，虽然不多，但压在心头像块石头。
朋友之间借钱救急，情分在前，可拖久了总归不好开口还，更怕伤了和气。
她低下头，认真地从钱包里抽出四张百元钞票，指尖在边缘仔细捻了捻，确认没有残币，才郑重其事地递过去。
“咱们家难的时候，你二话不说就掏钱帮忙。那时候我奶奶住院，医药费一下子凑不上，是你连夜跑了几家银行取现，第二天一早就送到了医院。”
她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现在我总算能帮上你一回了，心里也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