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刚皱眉。
一个才十一岁的孩子，怎么可能在面对逮捕的时候全然镇定，面不改色。
这小子，怕不是有什么问题。
廖刚脚步一转，“我去审讯室看看。”
审讯室里，苏云帆低垂着头坐在椅子上。
因为还是个孩子，警员们并没有给他上拘禁椅。
少年头埋得很低，看不清他的五官，只有一条清晰单薄的下颌线，还有一半隐匿在阴影里。
不知为何，看上去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阴郁感。
无端让人毛骨悚然。
廖刚先去了审讯室隔壁的监控室，里面一直监控苏云帆的警员见到他来，立刻起身打招呼。
“廖队。”
“情况怎么样？”廖刚走进来，一手杵在警员的椅背上，俯下身，犀利的目光盯着屏幕上的监控。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感觉这个房间的监控似乎有些暗。
暗得人心里发沉。
“这小孩儿进来以后，一直是这副样子，连姿势都没换一下。”警员歪了下脑袋，有些不能理解。
廖刚盯着屏幕，凌厉的眸子微微眯起。
就在这时，警员口中一直不曾变幻过姿势的少年，突然缓缓转过头来，视线盯着监控镜头的方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笑容。
八颗森白的牙齿在审讯室微弱的灯光下，白到刺目。
“廖队，这……”警员被这诡异的笑容吓了一跳，眼神都不自觉颤了颤。
廖刚眼睛眯得更凶。
他越发确认，这小子确实很不对劲。
“我进去会会他！”
廖刚说着，转身大步往外走。
“廖队，小心啊！”身后，警员不安叮嘱。
审讯室内，苏云帆看了眼摄像头后，又缓缓回过头去，重新低下，恢复之前那个姿势。
被桌板挡住的地方，他的手，轻轻摩挲着一块黑色的木牌。
木牌上，雕刻着一个诡异的，仿佛是图腾一样的图案。
苏云帆的拇指，在图案上缓缓蹭过，一丝丝泛着血色的气息从他指腹飘出，融入到图案之中。
随后一缕黑色的雾气从图案中蒸腾出来，绕着他盘旋一圈后，凝聚在他肩头的位置。
仔细看，就会发现，他的肩头上，黑气已经凝聚成了一个小小的黑色骷髅头。
骷髅头的嘴巴一张一合，正在他耳边如恶魔低语。
“那个警察马上就要进来了，你确定有把握让他带你去法医科？”
苏云帆低低的笑了一下，眼底散发着丝丝缕缕的邪恶。
“放心吧，他一定会。”
明明他的嘴巴开合，发出了声音，可诡异的是，在镜头里，他依然像个木头一样低垂着头，什么都没做。
下一秒，廖刚推门进来。
苏云帆抬起头，眼神直勾勾落在他脸上。
十一岁的少年，面对三十多岁，办案经验丰富，眼神犀利气场强大的老刑警，没有丝毫畏惧。
甚至直接开门见山，“警察叔叔，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我想先去见见我哥。不见到他，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你要见苏子沐？”廖刚挑眉，拉了张椅子拖到苏云帆面前，坐下，“你知不知道，他是被分尸后进行的掩埋？”
“我知道。”
“那你又知不知道，尸体在地下掩埋了至少一周左右，还是恒温大棚，腐烂程度超乎想象！”
“我知道。”
“你就不害怕？”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廖刚的目光死死落在少年脸上，似乎想从他脸上细微的情绪变化，窥探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
可惜，少年的神情实在是太镇定了。
面无表情不说，甚至在缓缓抬头朝他看过来的时候，极轻极缓的露出一个笑容。
慢慢吐出一句，“他是我哥啊~”
每个字的语速都很慢，仿佛十分珍视，但却给人一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廖刚感觉自己不是在面对一个少年，倒像是在面对一个穷凶极恶，经验老到的罪犯。
这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的去应对，“你为什么想去见他？”
“他是我哥，”苏云帆舒展身体，上半身自然的往后，靠在椅背上，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淡定，“我想送他最后一程。警察叔叔如果不放心，担心我会做什么的话，可以把我铐起来。”
他说着，举起自己的双手示意。
廖刚，“我可以带你去见他，但是……”
“放心，我目睹了我爸妈杀人分尸的全过程，还录了像。必要时刻，我不仅可以提供证据，还可以作为证人，出席指控！”
廖刚：……
他看着少年那张清秀的脸，无端感觉到一股寒意。
据说，苏炳辰和他老婆，对这个收养的孩子十分偏爱。
哪怕亲生儿子被找了回来，也一直更宠爱他。
可现在，他居然能面不改色的说出可以作为证人，去指证疼爱他的父母杀人分尸，要把他们送进监狱。
这到底是正义的大义灭亲，还是人性的沦丧？！
廖刚一时说不好，他起身，脚后跟推开椅子，“你最好说到做到！”
苏云帆抿唇一笑，做了个优雅的颔首礼。
他的姿势很标准，像极了西方自小精心培养的绅士。
廖刚疑惑蹙眉，探究目光在他身上一寸寸剐过。
看不出什么异常，但却又觉得哪里都是异常。
他按住耳朵里塞着的无线耳机，轻声道，“把那个和我一起回来的老道士，带到法医室门口等我。”
不知道是不是刚重塑了三观，心神动摇比较严重的缘故，他现在看什么都觉得诡异。
廖刚带着苏云帆到了法医室，青一已经在这儿等着了。
老道士很不满的一看到他就开口抱怨，“我是来帮你破连环杀人案的，你把我揪到这儿来干什么？”
他正在资料室研究那几个受害人的照片和生辰八字，他突然想起来，既然作恶的凶手是同道中人，那会不会跟邪恶的阵法或者献祭有关。
结果刚研究到一半，就被一个警员不由分说拖到了这儿。
廖刚上前几步，抓住老道士的胳膊把他拖到角落里。
压低声音在老道士耳边说，“叫你来，是想让你帮我看下那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