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驰渊的袖口间，有微微的檀木香。
香气淡，很灼人。
沈惜却感觉到一阵凉。
不过她也没什么立场要求顾驰渊必须帮自己。
这种情况下，应该放低姿态，再争取一次。
机场大厅的灯愈发刺目，匆匆而过的人群中，好像只有他，才值得信任。
沈惜扭了下手指，“这一次是答辩不过，后面说不定还有恶心事等着我。万一毕业证也没有了，我的工作可能都没着落。”
顾驰渊冷哼了句，“你不是在何大少爷那儿做得风生水起?”
才入职几天呢？哪儿来的风生水起？明明是在讽刺她。
沈惜分析了下，很诚恳地继续说，“我是临时找个工作挣钱，或许还有更好的工作等着我。”
“听上去挺不错，你的每件事，都在我身上用心思，”他讽刺地看沈惜，“用完就扔这个习惯，也很有意思。”
说着，他眸光一晃，“你跟我说说，你找陈一函的目的是什么？怎么一碰到他，你就温声细语的?”
顾驰渊的话，让沈惜心里生出几分委屈，与陈一函交往的原因，她已经解释过。
再矫情，没意思。
沈惜低下头，抹眼角，“你不愿意就算了，这一次就当我没说。”
她红着眼睛，又看了眼顾驰渊。
心下想，他确实不是必须帮自己。
她退了一步，转过身，挤过人群，往门外去。
细瘦的身影，与人来人往间，是模糊的一片。
顾驰渊立在原地，手指攥了攥，迈开长腿追过去。
沈惜已经走到打车区。
顾驰渊一把拽住她，“回趟老宅，有事找你。”
“必须现在吗？”---这人到底讲理不讲理。
沈惜眸光动。
顾驰渊迟疑了下，没多言，拉着沈惜往车上去。
停车场
周礼见到两人相携而来，又看了坐在副驾的蒋美姗，忙按开车门，走下车，
“少爷，小姐，快上来。”
蒋美姗也一瘸一拐迎下来，负手站着，乖乖顺顺的。
今天周礼开的七座商务车。
沈惜先上车，选了最后排中间位，明显没给别人留位置。
顾驰渊顿了下，躬身，弯腿，坐在中间排。
旁边还空了一个座。
蒋美姗看看自己脚踝，“驰渊哥，我脚腕疼，副驾不好上，就坐这里吧。”
男人是粗线条，从不计较小细节。
他默默点头，没说话，靠在后座，自顾划开手机里的消息。
周礼板着一张脸，绕回驾驶位，启动车子，离开停车区。
沈惜想起不能赴约，忙发过去微信：【今晚有事，抱歉……】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没关系，忙你的---笑脸】
沈惜：【下次给你补上吧。】
【没事的，反正不是什么重要日子。就是想跟你敲定哪套房子合适。】
沈惜手指一顿，没再继续话题，只回复个微笑的表情。
中间排
顾驰渊用拳头捂着嘴，咳嗽了两声。
蒋美姗忙拧开自己的保温杯，递过去，“下飞机刚接的热水，我还没动过，你先喝一些。”
顾驰渊又咳了声，哑着嗓子，“不用，我不渴的。”
蒋美姗小声嗯一下，惴惴的，收回手。
手机打字的声音传过来，沈惜倚着座位，看着陈一函发过来的户型图。
手机屏反光在玻璃上，顾驰渊扫了眼，正好看见。
他眉头一蹙，一把按开车窗。
春日的风，卷着微尘灌进来。
空间里弥漫着尘土和尾气味儿。
周礼开着车，问了句，“蒋助理回哪儿，我先送你过去。”
蒋美姗报了个地址，“金贸路华鼎公寓。”
---跟顾驰渊的公寓是同一小区。
她报完地址，周礼从后视镜看了姑娘一眼，额头的皱纹更深了。
沈惜在后座，扫了他们两个人。
心里是七上八下，五味杂陈。
到了金贸路，蒋美姗挪着脚步下车，接过周礼搬下来的行李箱。
她揉了下脚腕，惴惴看了顾驰渊一眼，“驰渊哥，我走了，你路上小心。”
“如果脚疼，可以请假，找人事部申请工伤。”
顾驰渊看着车外的姑娘，淡淡嘱咐着。
蒋美姗善解人意摆摆手，“不用了，让我爸爸知道了，该说我给你添麻烦。”
她又同沈惜礼貌告别，随后拉着箱子拐着走进电梯里。
车子刚启动，蒋美姗给顾驰渊打来电话，“后备箱有瓶香水礼盒，是我给荣阿姨的小礼物。出机场在免税店买的，你记得帮我交给她。”
顾驰渊嗯了一声，道谢，挂电话。
蒋美姗一走，周礼的车开得很慢，好像故意拖时间一样。
顾驰渊看出他心思，没说话，仰头靠着座位，换一段浅眠。
车外的月光映在他脸上，高鼻，深目，削薄的嘴唇。
衣领被喉结顶了下，略显束缚。
他不安分的一扯，弄掉了领间的扣子。
天然贝母质地的纽扣，落在车里的地毯上，闪着微弱的光。
他闭着眼，没搭理。
沈惜迟疑了下，弯腰捏起来，攥在掌心。
一路上，两人都没说话。
周礼从后视镜扫了好几次。
顾驰渊鼻间溢出细细的鼾声。
周礼趁等红灯，偏过头对沈惜道，“小姐，有机会，你要多见见少爷和夫人。”
他并不清楚沈惜的感情状况，只是单纯觉着顾驰渊其实是孤独又寂寞的。
沈惜心里翻涌五味瓶，挤出了一清浅的“嗯”。
车子到老宅高大的院墙前停下来。
银白月色，洒在满枝头的白梅上，像镀上一层温柔的光华。
白梅跃过墙头，伸展着开出院墙。
与夜空中的星河掩映，典雅，又华丽。
顾驰渊跟沈惜一前一后上了台阶，进到宅院里。
李嫂过来开了门，见到两人，眼前亮了亮，
“锅里还有甜粥，少爷尝尝吧。惜儿小姐也喝一碗，很补的。”
顾驰渊点点头，脱下西装搭在臂弯里。
沈惜看着李嫂，“谢谢李嫂，我还不太饿。”。
她从下午到现在，因为着急，连口水都来得及没喝。
她换上拖鞋，跑到客厅的小桌前，倒了满杯水，咕咚咕咚喝下去。
杯子见底，又倒了第二杯。
这一次，喝了一半。
她抹了下嘴角，放下杯子，拍着胸口，舒了一口气。
李嫂切了盘芒果端过来，“先吃点水果，一会儿晚饭就好了。”
沈惜道谢坐在桌旁，惴惴看了眼顾驰渊，他换好鞋子，正握着手机打电话。
手机嘟嘟地震动，陈一函又发了一张图纸。
沈惜叉了一小块儿芒果，纤细的手指划着屏幕：【这个户型看着好，小区位置也行。】
顾驰渊缓步走到桌旁，高阔的身影掩住沈惜头顶的光晕。
不知对方讲了句什么，他眉头蹙了蹙，拿起水杯，漫不经心喝了几口。
---是沈惜刚才用过的玻璃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