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秋白，见过江大小姐。”
那大宫女笑得灿烂，看向江绫月。
她话语里满是奉承，听着却不让人生厌，“江小姐还真是神医，奴婢从前也不信您能救公主，如今一见，只觉得是自己眼光低浅，怎能小姐年纪轻，便觉得小姐医术不行呢。”
“娘娘吩咐了，定要照顾好您，不能让您过于辛苦。”
说着，秋白便熟练地指挥着小宫女们，手脚麻利地备上精致的茶点，时令鲜果、温热的参汤，又铺好了软榻，一应安排得极为周到妥帖。
五星级服务也不过如此了，偏殿很快就被装置完成了，看起来十分温馨。
江绫月温言道谢：“有劳姑姑费心。”
待那秋白带着人退下，殿内便只剩江绫月一人。
江绫月便躺在了软榻了，很舒服，一下子就让她因劳累，而积攒在身体中的酸痛都窜了出来。
又休息了一会儿，她脸上的从容渐渐被深思取代。
皇帝醒来后的言行实在蹊跷。
听闻她是云家人时异常欣喜，得知她与李临安有婚约，尤其听闻这婚约乃大皇子与云将军所定时的反应，都透着一股不寻常。
云将军与大皇子皆殁于同一场战役，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隐秘？
而皇帝的反应，像是在极力弥补什么，又像是在急切地印证什么。
江绫月晃晃脑袋，她感觉自己仿佛触摸到了一丝真相的边缘，但那线索又太过模糊，难以抓住要领。
见一见李临安就好了，他应当也知道一些消息。
正当她凝神思索间，偏殿外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江绫月循声望去，起身向着门口走去，竟是李临安迈步走了进来。
江绫月眼中闪过一丝惊讶，皇帝醒来才多久，就这么快叫人，召李临安入宫了。
怨不得发病，除了某种原因，也是因为皇帝本身想得太多了。
李临安步履匆匆地赶了进来，他从腰间取下佩剑，交给太监。
转过身，这才见到江绫月在此，似乎也有些意外，但很快便对她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微微点了点头，眼神沉稳，示意她不必担忧。
江绫月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默契地没有多言，只是轻轻颔首回应。
待李临安的身影消失，江绫月便倚靠在门口。
不一会儿，皇帝身边的内侍总管周让，便带着几个小太监，走到了江绫月。
他面带恰到好处的微笑，声，“江小姐，陛下醒了精神好些，念着您的功劳，特请您再过去说说话儿。”
江绫月点了点头，随着周让重新步入内殿。
这一次，殿内的气氛明显不同先前。药味淡去不少，宫人垂手侍立，井然有序，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刻意维持的平静。
但病与不病终究不同，各大势力安插的眼线，恐怕早就报过不知几次信了。
经次变故，皇帝稍微有点风吹草动，就会有人担忧，皇帝身体如何，还活着吗？还会活多久。
江绫月一眼便看见李临安已然立在龙榻不远处。
他目光微转，与她短暂交汇，眼中带着一丝宽慰。
李临安神色一如既往的沉稳，但细看之下，眉宇间仍凝着一丝对当前局面的审慎。
皇帝则半倚在龙榻软枕上，脸色虽仍苍白，眼神却清明了许多，甚至隐隐透着一股异常的亢奋。
他的目光在并肩而立的江绫月和李临安之间来回看着，恍惚间，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另两个人影。
那英武豪迈却最终血染沙场的云将军，和他那英姿勃发却意外死亡的长子。
皇帝的眼神变得有些复杂，“听说你们二人自幼便订有婚约？”
他再次问了那个问题，但声音比方才更有力些却目光灼灼地盯着的李临安，似乎在急切地确认着什么。
李临安上前半步，拱手恭敬回道：“回陛下，确有此事。只是此前诸事繁杂，尚未选定吉期。”
他心下疑惑，陛下初醒，为何独独对此事如此关切？这不像仅是长辈的寻常问候，其中似乎另含深意。
更何况他们二人与皇帝之间，何曾有过什么所谓亲情了？
“好，好，好！”皇帝连声赞叹，干枯的手掌轻轻拍打着锦被，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红晕，眼中闪烁着一种亢奋的光芒。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朕看你们二人确是良配，再般配不过了！”
他心中自信地认定，这桩由长子与云岳平定下的婚约，若能圆满达成，必能冲去自身的病晦之气。
更能慰藉那两位至亲与挚友的在天之灵，化解他们心中的怨怼，也让自己的愧疚稍稍减轻。
江绫月与李临安谨慎的没有看向对方，但都觉皇帝此刻的热情来得突兀，这份过度的关注背后，必然藏着他们不知的原因。
但两人皆心思深沉，此刻绝不会表露半分疑虑，只是同时躬身说道:“谢陛下美誉。”
皇帝似乎满意了，略缓了缓气息，目光转向李临安，语气转为谈论正事的沉稳：“望京楼的案子，朕昏睡这些时日，你查得如何了？”
江绫月眨眨眼，皇帝说这件事不应该让自己退避吗？
不过既然没提，那她就也听听。
其实是皇帝觉得，李临安与江绫月即将成婚，这事肯定会私底下告知江绫月的，还不如直接就在这里听着，还显得自己人好。
李临安神色一凛，再次拱手。
“禀陛下，现已查明，望京楼明面上的东家与五皇子府上之人牵连甚深。然而，楼内经营男倌的隐秘生意，线索却诡异地中断，似乎与五皇子并无直接干系。”
“此外，追查过程中，还发现些许迹象，背后似乎有枭枭部族的人在暗中插手搅局。”
“哼！果然是这些宵小在暗中作祟！”，皇帝冷哼一声，眼珠微微转动，那些世家之人，果然早就把自己摘干净了！
他心中明白，自己年岁已高，身体确有不适，但绝不至于突然晕厥。
这背后，恐怕是那些被望京楼案子触及利益的世家大族，狗急跳墙使出的阴招，意图阻挠查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