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息?”女子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衣袖,随即咯咯笑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冰谷中回荡,竟带着几分诡异的尖利。
“岫凝姐姐是说这个吗?”
她抬手,掌心腾起一团黑雾,黑雾中隐约可见无数细小的魔纹在蠕动。
“很好闻对不对?”
狐岫凝的心沉到了谷底。
眼前的人明明有着茉莉的脸,却绝非她记忆中的那个天真烂漫的小花妖。
这个女子身上的魔气无比浓郁,狐岫凝忽然清醒过来,眼神中带着厌恶。
“你不是茉莉。”她一字一顿道,遂心剑红光暴涨,“你是谁?到底有什么目的?”
她很少会展露如此明显的厌恶之情,大部分的时候是无所谓的状态。
但这个女子触碰到了她内心中最柔软的部分。
不可饶恕。
为什么偏偏化成她的脸!
女子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那双覆着黑雾的眸子死死盯着她,梨涡里的暖意彻底化为怨毒:“岫凝姐姐怎么能不认我呢?我可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呀……你忘记我为你挡下的天道了吗?”
“都怪你,你要给我偿命!”
最后一句话,她的声音变得格外的尖锐,霎时间击穿狐岫凝的心。
狐岫凝感觉胸腔一阵翻涌,一股气流逆流而上。
“噗嗤——”
喷出浓稠暗沉的血,落在冰雪上,像是在雪地中抵住寒冷顽强盛开的梅花。
女人嘴角勾起,缓缓抬手,指向狐岫凝的眉心,鹅黄衣袖滑落,露出皓腕上缠绕的黑色魔链。
她温柔的开口道:“岫凝姐姐,我好痛啊,现在……该轮到姐姐了。”
话音未落,她身形已如鬼魅般扑来,鹅黄衣裙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弧线,竟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
黑色魔链在狐岫凝失神的那一刻起,就已经缠上她的脚腕手腕。
接下来,狐岫凝的每一次挥手,走动,手脚都重如百斤,并随着她的挣扎越来越重。
已然限制了她的行动。
魔气裹挟着甜腻的腥风扑面而来,狐岫凝只觉心口一阵窒闷。
眼前的茉莉,既熟悉又陌生。
那双曾盛满星光的眸子如今只剩冰冷的杀意,昔日软糯的嗓音也已不再。
巨大的冲击让她本就疲惫不堪的神魂动荡不堪,但旋即被一股更强烈的意志强行拽回。
眼前人不是茉莉!
她不能在这里倒下!
“你不配用她的脸!”狐岫凝嘶吼出声,声音因极致的疲惫而嘶哑变形。
她猛地咬破舌尖,剧痛让涣散的意识瞬间清明了几分。
手脚也随着她的意识清醒变得轻了许多。
遂心剑嗡鸣着爆发出刺眼的红光,散发出清冽的灵气,堪堪抵住那扑面而来的暗紫色魔气。
“砰——”
双掌与剑身相接,狐岫凝只觉一股阴寒的巨力顺着手臂蔓延上来,震得她气血翻涌,喉头腥甜。
本就深受重伤,眼前人的实力还是她要拼尽全力才有概率战胜的人,能挡住一击,已然不易。
她借势向后急退,足尖在冰面上划出两道深深的沟壑,稳住身形时,眼前阵阵发黑。
“岫凝姐姐?你在叫谁呀?”
女子咯咯笑着,身形却紧随而至。
她的指尖弹出数道漆黑如墨的爪影,带着撕裂空气的锐啸,直取狐岫凝周身要害。
那爪影所过之处,连坚硬的冰层都被腐蚀出丝丝缕缕的黑烟。
狐岫凝咬紧牙关,强行承受着手腕脚腕上的压力,遂心剑在她手中舞成一团密不透风的光盾。
剑光与爪影碰撞,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火星四溅。
每一次碰撞,都让她本就虚弱的身体剧震,握剑的虎口渗出鲜血,染红了剑柄上精致的花纹。
“你究竟是谁!”狐岫凝声音嘶哑的问道。
她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片段,无一例外,每一处都透露着她与茉莉相处的温馨,记忆中的人和眼前的人逐渐重合,但是接触到那双眼睛,又分离开来。
“呵呵,我是盛裳哦~不是茉莉呢,但是那个小妖,看你的记忆她应该死了吧。”盛裳眼神冰冷,攻势也愈发狂暴。
她身形飘忽不定,时而化作一道残影,时而凝出数道分身,魔焰滔天,将整个冰谷都染上了一层不祥的暗紫色。
狐岫凝感到自己刚刚恢复的灵力正在飞速消耗,体力也濒临极限。
每一次挥剑都重若千钧,四肢百骸仿佛都在尖叫着抗议。
但她不能停!
只要一停,不仅自己会死,也无法得到结果。
眼前人明明是茉莉,为什么说自己是盛裳?!
“遂心……随我……杀!!!”她低声呢喃,将仅存的灵力全部灌注到剑中。
遂心剑仿佛感受到了主人的决心,剑身赤光暴涨,隐约间竟有翠竹拔节之声响起。
狐岫凝猛地踏前一步,不顾自身防御,趁着盛裳无法反应的间隙,剑朝着盛裳心口刺去。
这一剑,凝聚了她所有的意志与残存的力量,带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玉石俱焚的决绝。
可当她的剑即将触及到盛裳的胸膛时,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叹息声。
“唉……”
狐岫凝的脑袋忽然抽了一下,手中的剑猛地拐了个弯。
盛裳瞪大了眼睛,她自然也是看到狐岫凝故意失手,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面色一狠,猛地出掌击去。
狐岫凝已经用了所有的力气,实在太累了,累到精神恍惚,身体也反应不过来。
感受到一股巨力,她像一个羽毛,轻飘飘的飞上天去,又轻飘飘的落到地上。
遂心剑“铛”的一声落在她的身侧。
狐岫凝微微歪头,看着遂心剑,脑中回想着那道声音。
只觉得无比耳熟。
但是脑袋麻木,一时间竟然也想不起来。
自然也没发现,自己已经恢复了原型,全身的毛发湿漉漉的,安安静静的侧着脑袋,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四肢还绑着黑色的链条,看上去像是被人狠心抛弃了,好生可怜。
“为什么你明明看破了我不是她,刚刚的停顿是什么意思,看不起我吗?”盛裳疑惑不解道。
狐岫凝又何尝知道自己为什么停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