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裳看着狐岫凝,眼中充满了感动。
她接过莲子,紧紧握在手中:“谢谢你!”
狐岫凝笑了笑:“现在,我可以离开了?”
盛裳点了点头:“当然。你现在可是魔族的头,你想去哪里,我都不会拦你。”
“好……不对,我?魔族的头?”狐岫凝点点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忙问道。
盛裳解释:“对啊,你是噬魂莲的主人,得噬魂莲者,得魔族,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人都盯着噬魂莲了。”
“不不,”狐岫凝摇头,咽了口唾液,“我是妖族,你知道吧?”
盛裳道:“知道。”
狐岫凝面色尴尬,接着说道:“我一个妖族的小狐狸,怎么能领你们魔族的头呢?”
说白了,她只是想得到机遇,获得力量,并不想惹事上身,魔族首领这个身份太惹眼,更何况现在万年大劫在即,指不定会出多少幺蛾子。
她还要寻找救回茉莉的办法,事情实在是多到数不过来。
“可以啊,你有噬魂莲,就可以领头啊。”盛裳皱起眉。
“怎么跟你说呢,我……”狐岫凝搓了搓手,“我没办法担任魔族的头,而且这个莲子都给你了,你去当头呗。”
盛裳叹了口气:“我知晓你的顾虑,但是噬魂莲只认一个主人,若是你死,噬魂莲也会死,而噬魂莲万年才开一次。”
“那这也不是我当头的原因啊……”狐岫凝小声道。
“什么?”
“没事,下次噬魂莲开还要万年?这……我。”狐岫凝感到头大,好像思考的这一会工夫,头发都掉了不少。
万年?
万年大劫?
狐岫凝灵光一现,她好像明白了一点事情。
“你只需要在重要场合中坐镇就好,其他的有我,如何?”盛裳沉思过后,退了一步,眼神灼灼地盯着狐岫凝。
狐岫凝想了又想,最终还是点了头。
“那你先跟我去一趟吧。”盛裳大喜过望,拉着狐岫凝的手,眨着眼睛看着她。
狐岫凝疑惑:“去哪?”
盛裳笑眯眯道:“我们魔族的地盘!”
有一瞬间,狐岫凝好像在她的身上看到了茉莉的影子,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低下头,不去看盛裳的脸,心道:她们是一个样子,但是她们是两个人!
“可以,但是先让我把我的朋友送出去。”
正好可以去查查魔族的典籍,看看有没有关于万年大劫的书。
盛裳拉着狐岫凝的手往外走,侧身回道:“好!我跟你一起吧,你不知道魔界的路。”
……
离开这里的路蜿蜒曲折,赤色的瘴雾在低空盘旋,偶有凄厉的鸦鸣划过死寂。
盛裳牵着狐岫凝的手腕,指尖始终凝着一层淡金色的护体灵光。
这是怕她被魔气侵蚀。
毕竟她是噬魂莲的主人,是魔族的希望,不能有任何的损失。
“这里的地脉会移动。”
盛裳踢开一块突然隆起的骸骨,绛紫裙裾扫过猩红苔藓时,居然发出了腐蚀的嗤响。
“小心点,上次有个仙门弟子踩到噬魂菇,不到三息就化成了血水。”
她说着,突然将狐岫凝往怀里一带,恰好避开裂缝里窜出的骨刺。
狐岫凝的脑袋惯性向下,粉嫩的耳尖擦过盛裳锁骨处的鎏金璎珞,发出叮叮当当的轻响。
恰在此时,独属于狐岫凝身上的味道,一丝清苦的药香窜进盛裳的鼻子,顿时间,盛裳感觉脑袋好像有些晕晕乎乎,脸上也浮起一朵粉色霞云。
而狐岫凝的体温透过轻纱传来,与周遭阴寒形成奇妙的温差,让盛裳惊奇不已。
这是她首次跟除了魔族之外的人有亲密接触。
魔族的体温相比妖族而言偏下,狐岫凝简直就像是黑暗里突然包裹住她的暖炉,暖呼呼的像个小太阳。
忽然,盛裳有点羡慕那个与自己相同样貌的人儿,能得到她如此珍重的感情。
“你……”狐岫凝刚要开口,突然被塞了颗冰凉的珠子到嘴唇。
“含住。”
盛裳的拇指顺势抹过她唇角残留的血痂。
“前面是怨灵涧,这东西能让你看起来像具尸体。”
果然那珠子入口便化作腥甜,狐岫凝的体温瞬间降至冰凉。
盛裳的指尖却在这时点上她后颈,渡来一缕温热的灵力护住心脉。
狐岫凝感觉很奇怪,明明不久之前她们两个个人还打的难舍难分,突然这么关怀备至,让她十分不习惯。
各种冤魂组成的灰雾从她们脚边流过时,盛裳突然讲起冷笑话:“知道为什么魔界没有蝴蝶吗?”
不等回答便自问自答:“因为会被怨灵当成生魂叼走——像这样。”
她突然掐诀,金色符文组成的网兜住一只差点缠上狐岫凝发梢的伥鬼。
路过腐骨沼泽时,盛裳变戏法似的掏出个玉瓷瓶。
瓶中药液泼洒的轨迹在空中凝成青鸾形状,竟将污浊的沼泽冻出条冰晶小径。
“玄冥真水?”狐岫凝踩在嘎吱作响的冰面上诧异道。
盛裳笑着晃了晃空瓶:“赝品啦,真的哪舍得用在这里。”
有就是她有玄冥真水。
狐岫凝对盛裳的富裕程度再次是上升个高度。
玄冥真水有净化作用,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是它精华不了的,是有市无价的宝物。
“其实你可以用传送符。”当盛裳几分的关怀备至后,狐岫凝忍不住说道。
对方顿了顿:“那种一次性消耗品……”
抬头时她的眼里好像落进繁星,“哪有手牵手来得踏实。”
其实是她现在受伤过重,能发挥出的实力不到五成,而传送踏破虚空消耗自身魔力实在太大,自然是能少用一点就少用。
在跨越最后一道岩浆裂隙时,盛裳突然把狐岫凝打横抱起。
狐岫凝听见头顶传来带笑的解释:“底下是业火,会烧坏你的绣鞋。”
两人跃至半空却有骨龙偷袭,盛裳护着她的后背转身,任由那道攻击撕开自己半边衣袖。
飘落的纱帛被岩浆吞没的瞬间,狐岫凝看清她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陈旧疤痕,那些伤疤排列得如同阵纹。
落地后盛裳的第一反应是检查狐岫凝的裙角有没有沾上火星。
狐岫凝现在宝贵的很,一定要保护好了,不能有半分的损失。
她低头时,一缕鬓发垂到狐岫凝手背上,比看上去要柔软许多。
“你这是?”狐岫凝嘴巴比脑子快,反应过来时已经问出了口。
“这啊,倒也没什么,”盛裳冰凉的指尖轻轻划过伤疤,眼神中多了几分落寞,“这是幼时犯下错得到的惩罚。”
狐岫凝恨不得抽几下嘴巴,让她不过脑子就说。
但是听到这句话,她好像明白那时为何盛裳说父皇最疼爱的人是盛绫。
密密麻麻的伤疤,狐岫凝轻轻的摸上去,轻轻叹道:“这该多疼啊,没有祛疤的丹药吗?”
“丹药都是紧着盛绫吃,哪会有我的份?”盛裳的声音渐弱下去,似是伤心不已。
狐岫凝好似感受到盛裳的肩膀微微抖动,一股难以言喻的奇怪滋味流淌过她的心。
她自是还记得盛裳一见面就将她打的遍体鳞伤,随后扔在陌生的地方任她自生自灭两个月之久。
可面对这张脸,狐岫凝很难说出“不”字和重话。
“嗯,你别难过了,改日我做些祛疤的丹药,保证一点疤痕也不会留下。”狐岫凝拍了拍盛裳的肩膀,轻声安慰道。
盛裳的目的达到,她就是想要得到狐岫凝同情,勾唇一笑,但是却在狐岫凝意料之外拒绝了。
“不用了,你有这个心,我就很开心了。女人身上留点疤没什么,这都是我从前的记忆,必须留在身上才能够记忆深刻。”
狐岫凝没有强求盛裳接受祛疤丹药的建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和过往。
“那你能不能不要再用她的样貌?”狐岫凝试探的问道。
盛裳微红的指尖摸上自己的脸,有些失落道:“我生下来就是这个样子,很奇怪吧,我也奇怪,为什么我跟她长得一模一样……”
她吸了吸鼻子,“若是你介意,我可以戴上面纱。”
说着,她就要往袖中掏。
“不,不用这么麻烦,没事的,我一开始不知道。”狐岫凝勉强的笑笑,“继续走吧。”
盛裳看着狐岫凝背影,眼中情绪翻涌。
两人继续前行,穿过最后一片幽暗森林,终于在踏入一道玄门后,回到了赤血魔君的宫殿。
赤血魔君的宫殿依旧巍峨壮观,黑色的石柱高耸入云,魔气缭绕其间。
狐岫凝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至少这里暂时是安全的。
推开殿门,遂心和月姬正在商议着什么,见她们回来,目光同时投了过来。
“!!!”遂心瞪大眼睛,紧张的手舞足蹈,根本说不出话来。
“你们回来了?”月姬挑眉,语气中带着一丝调侃,“还带了客人?”
狐岫凝点了点头,拉着盛裳上前一步,道:“这位是盛裳,我在路上遇到的朋友。”
情柔原本坐在一旁调息,此时也睁开眼睛,目光落在盛裳身上,带着几分审视。
半年的时间,月姬和遂心自是瞒不住她,所以她也知道了狐岫凝的失踪,若不是月姬的强制阻拦,她现在早就各地寻找她了。
狐岫凝能感觉到她的疑惑。
遂心冷静下来,感受到对方的魔气,冷笑一声:“朋友?能在这里随便遇到的朋友,可不多见。”
狐岫凝心中一紧,但她早就想好了说辞:“盛裳是魔界散修,对这里的地形熟悉,帮了我不少忙。”
情柔皱了皱眉,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沉默下来。
她的目光中带着担忧,但更多的是对狐岫凝的信任,她知道狐岫凝隐瞒肯定是有她的顾虑。
月姬轻笑一声,目光在盛裳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这位姑娘了。”
盛裳微微颔首,神色淡然:“举手之劳。”
狐岫凝松了一口气,连忙转移话题:“情柔姐,这么久不见,你的伤怎么样了?”
情柔笑了笑:“基本痊愈了,多亏了师尊和遂心前辈。”
狐岫凝点头,转身对遂心和月姬说道:“盛裳知道如何出去,我想先把情柔送出封印,她的伤应该还有暗疾,需要更好的治疗环境。”
若是情柔出去,月姬自然是要跟随着的,管不着遂心什么事情。
情柔拉住她的手,低声问:“那你呢?你不跟我一起走吗?”
狐岫凝摇了摇头,拍了拍情柔的手,笑道:“我还有事情要处理,你先回去养伤,等我办完事就去找你。”
情柔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好,那你一定要小心,我等你回来。”
狐岫凝轻轻握了握她的手,安抚的笑了笑,转头对盛裳说道:“盛裳,能不能请你送情柔姐出去?”
盛裳微微一笑:“自然。”
不再多言,抬手一挥,一道紫色的光门在殿中浮现。
情柔站起身来,深深看了狐岫凝一眼,转身踏入光门之中。
身影消失的那一刻,狐岫凝的心仿佛终于落到了实处,但是还有云昭在外面。
这个小公主也得送出去。
月姬跟在狐岫凝的身后,轻轻勾唇,对盛裳点了一下头:“魔王之女盛裳,名不虚传。”
盛裳自然是没想到眼前人居然能猜到她的身份,眼神一凛,刚想开口质问,月姬已经踏进光门,不见踪迹。
遂心若有所思的看着盛裳,经过月姬的一句提醒,他想起来眼前人的身份。
“魔王之女盛裳,与姐姐盛绫并称魔界双缔花。好像近年来,为了那个位置争持不下,结果如何,谁赢了?”遂心挑眉,眼神看向盛裳没有半分的恭敬。
单是盛裳连招呼都不打就将他的人拐走,就足以让他震怒。
若是修为还在,他根本不会费这点嘴皮子。
盛裳目光落在遂心身上上下扫视。
无论怎么看,她都只能看的出眼前小人是狐岫凝的剑灵,意外的是身上有浓厚的杀戮之气。
但具体名字,一时间她还真的想不起来。
这也不怪盛裳想不起来,十大魔君是盛裳的父王幼时的人物,已经消失匿迹几千年,她自然是不知道的。
即便是知道,也不会往那处去想。
十大魔君已经是历史上的称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