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
万剑宗总宗深处的魂灯大殿一片死寂。
千百盏魂灯如星辰般悬浮于虚空,或明或暗,象征着宗门无数弟子的命魂气运。
值守弟子强打着精神,例行巡视。当他走到大殿深处那片属于核心真传与长老的区域时,脚步猛地顿住,瞳孔骤然收缩。
“不……不好了!!”值守弟子连滚带爬地冲出殿外,抓住殿外一名巡逻弟子的胳膊,声音因极致的恐惧而嘶哑变形:“司、司徒师叔……司徒冽师叔的魂灯……灭了!不,是碎了!爆碎了!”
消息如巨石落潭,瞬间在宗门高层间掀起惊涛。
司徒冽——那个被宗门寄予厚望、耗费无数资源培养的剑道奇才,闭关百年出,便已跻身大乘之列,竟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了?!
更令人心悸的是,他的魂灯并非缓缓熄灭,而是彻底爆碎,化作飞灰。
所有高阶修士都明白这意味着什么:他不仅身死道消,更是神魂俱灭,连一缕残魂都未能逃出!!
“查!给我彻查!冽儿最后去了哪里?!是谁?!究竟是谁敢动我万剑宗的人?!”
总宗议事大殿内,万剑宗主怒声咆哮,声浪震得殿宇嗡嗡作响。
殿内气氛凝重得能滴出水来,十余位长老分列两侧,人人脸上都写满了震惊与愤怒。
很快,一名青年被带了上来,他是司徒冽的心腹随从。
他跪伏在地:“回、回禀殿主、各位长老……少主…他出关后,只提及一人,说……说要去寻他了结昔日因果,一雪前耻。”
“谁?”
青年头垂得更低,几乎贴上地面:“是……是云墟玄宗的……谢临川。”
“谢临川……”宗主低声念着这个名字,怒火中烧之余,又掺杂着几分忌惮,“云墟玄宗那个杀星……真是他做的?他怎敢?同为大乘,他竟能彻底灭去冽儿神魂?这不可能!”
更何况,谢临川若真如此做了,无异于对万剑宗宣战!
以他那看似狂妄实则步步为营的行事风格,绝非如此不智之人。若他当真这般肆无忌惮,树敌早已遍天下,纵使云墟玄宗再强,也难容他如此滥杀结怨。
因此,谢临川动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司徒家族内部亦是一片震动。相较于宗门,他们更多是痛失倚仗的悲愤与茫然。没有确凿证据,他们绝不敢轻易向云墟玄宗或更为超然的谢家讨要说法——那无异于自取灭亡。
但万剑宗总宗却无法咽下这口气。培养一个司徒冽所耗资源如山,未等他回报宗门便莫名陨落,这损失太大了。
“宗主,云墟玄宗势大,谢临川更是棘手……但我们绝不能就此作罢!”一位长老愤然出声。
“查!给本座彻查!此事就交与你,冽儿最后去了何处?谢临川如今又在何方?!”宗主厉声下令,“没有证据?那就去找!只要你寻到一丝线索,指向任何人,本座便亲自出手,定要对方给我万剑宗一个交代!”
“是!宗主!”长老回答。
无法直接对上云墟玄宗,但他们自有遍布修真界的渠道和手段。
很快,更多信息浮出水面:谢临川此前发出的警告、他身边那名身份不明的女修……
所有线索,隐隐约约缠绕向同一个名字——
傅柠。
*
五味楼中,一切如常。
傅柠离开的第二个月,酒楼在众人操持下运转顺畅,生意兴旺。
正如她所预料,云梦泽那边埋下的“钩子”开始奏效。
鹿家姐弟的无形推广,加上“求鹤问仙”平台上那批效果惊人的定制灵食所引发的口碑发酵,吸引了大批云梦泽修士慕名而来。
世家子弟仍是二楼包厢的常客——尽管多数是通过高价转让得来的名额。于他们而言,这点花费不过九牛一毛。
更多的,则是被灵食堪比丹药、价格却更为实惠的效果所吸引的云梦泽普通修士。
包厢附带的随机增益虽不如“仙缘”那般玄妙,却实打实对修行有益。
他们从最初的不屑与怀疑,到亲身体验后的震惊与追捧,迅速成为五味楼新的客流支柱。
每日酒楼门前,等待的队伍中云梦泽修士的身影越来越多,与苍梧洲本地食客自然分成两派。
摩擦也随之而来。
云梦泽修士自带优越感,言语间常含轻蔑;苍梧洲修士则不满对方插队、财大气粗挤占资源。小摩擦不断,气氛时常剑拔弩张。
所幸花绯墨手段老练,立下铁规:想打可以,去城外练武场,生死自负。
但若敢在五味楼内动手,扰乱经营,一律列入黑名单,永不复入。
这条铁律,总算勉强压制住了局面。
然而,傅柠离开的第三个月起,情况悄然生变。
这日打烊后,众人照例聚在大厅议事。
“大家有没有觉得,最近楼外鬼鬼祟祟探头探脑的人变多了?”林雁一边核对账目,发出疑问。
好在有老板定下的规则,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根本成不了食客。
“你没感觉错,”金园宝从前台方向接话,她观察得更细,“看衣着气度与功法路数,不似散修,倒像是某些宗门或家族出身的,修为不弱,行事却遮遮掩掩。”
话音未落,沈寂如影般现身厅中,随手将一个口鼻渗血、修为在元婴后期的修士掷在地上。
“哇!哥哥这次又抓到一个!”沈蘅鼓掌。
这些人溜得极快,她们早有察觉,却苦于修为不足难以擒获。沈寂平日专注修炼,时常外出,之前几次都未能赶上。
沈寂周身黑气凝结如触手,缠上那人脖颈,声音毫无温度:“说,目的。”
那修士咬紧牙关,眼神闪烁,只反复说着“只是路过”、“好奇酒楼生意为何如此之好”之类的推脱之词,连死亡的威胁都难以逼他吐露实情。
显然,他背后的势力,让他更为恐惧。
花绯墨轻笑上前,袅袅蹲下身。
她一双桃花眸中掠过异光,直直望入对方眼底,声音蛊惑:“来,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谁派你来的?你究竟为何而来?”
那修士眼神渐转迷茫,挣扎几番,终于讷讷道:“我……我是散修,受、受万剑宗密令……前来监视傅柠行踪……其、其他的……一概不知……”
万剑宗?!
众人心头皆是一沉。
“万剑宗?”花绯墨挑眉,“看来不止一拨人。沈寂,劳烦你再多‘请’几位客人回来问问?”
沈寂略一颔首,身影再度没入暗处。不过片刻,他再度归来,周身黑气所化的蛇影之上,又缚着三四名昏迷不醒、衣着各异的修士,尽数抛在大厅中央。
经花绯墨一一盘问,零碎的答案逐渐拼凑出清晰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