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鲜活的野山参出现在野山外,他还真是第一次见。
“我挖回来种的,我在赤峰山上寻采药人问过了,这人参快百年了,想让您再给掌掌眼。”宋鱼笑着说。
黄府医本就不是个守规矩的,此时连见礼也没顾上,围着盘转,伸手轻轻摸着露出土面的一小截根茎,用手轻柔扒拉了一下芦头,“无法判断,这还在土里,也看不到大小啊,不过这杆子确实够粗,蓑衣也厚,可见年岁不小,粗粗估计也得七八十年!”
人参与树不同,其地上部分虽为“一岁之荣”,却承载着多年岁月的沉淀,每一片叶、每一粒果都透着“老而弥坚”的生命力。
越老的人参,其中蕴涵的能量很强,新长出来的茎干自然也越粗,蓑衣越厚,呈现出一种老株群像,有经验的采药人一眼便能分辨年限长短。
可惜这份经验,张府医不足,他得连根拔起,才能更好地判断。
他有些稀罕,看了一眼宋鱼,心中想着若是开口问,不知宋鱼能不能割爱,当然是给银子那种。
还未开口,宋鱼便说道:“这株人参我们还有些用处,到了京城,我给您另外一株百年参,不过是炮制好的,这活着的,也就这一株了。”
张府医高兴应了,开开心心回去睡觉。
第二日一早,路玲玉便带着关蔺溪与宋鱼上门拜访。除了那株人参,路玲玉另外备了礼给郡主与县主,并几个小荷包,以备不时之需。
几人被丫头引进了驸马别院,等在客厅中三刻钟的时间,一位打扮得比平常富家太太更得体些的妇人方才堆着笑进来。
“关夫人,真是让您久等了,长公主今日起晚了些,真是怠慢您了!”
“姑姑说的哪里话,如今天热,这两日刚凉快些,长公主睡得好才好,能等着公主是妾身之福,府中茶好,正巧也让家中小子丫头长些见识。”
宰相门前七品官,许多时候,贵人身边的人比贵人本身更会拿乔,更不可得罪,路玲玉对上这位婢女,客气非常。
两人笑眯眯客气了两句,路玲玉介绍来人,并让宋鱼二人见礼。
两人齐声说道:“参见宝庆姑姑”,“哎呀,不敢当,不敢当!”宝庆姑姑笑得一脸灿烂,领着三人往长公主的小院去,后面跟着几个院里的公公,抬着人参,拿着几个盒子,小心翼翼跟着走,飞雪也跟在后面盯着他们,小心地护着人参。
宝庆姑姑边走边对路玲玉说道:“如今秋高气爽,公主便想松快松快,起了床便让奴婢在园子里备了茶点,我们直接到园子中去。”
也就是不在正厅会客,如此也少了些拘谨。
转过两个通幽步道,到了园子中,大长公主与郡主正在亭子中品茶,看到路玲玉几人,崇安郡主忙放下了茶盏就站来起来,“哎呦,我就说昨日喜鹊儿叫得欢,夜里便听说你给咱们下了帖子。”
路玲玉也是笑着迎上去,拉着崇安郡主到手,先给大长公主见了礼,又给崇安郡主行礼。
“可别这么生分了,这离了京城了,就松快些,你看,我可是为了让你轻松几分,特意让母亲在此处见的你。”她看了看路玲玉身后的宋鱼,“可惜这两日馨月去庄子里野去了,没能陪你们。”
“多谢郡主,好不容易从京城出来,哪儿能日日待在城里,”路玲玉笑起来,看得出两人关系确实不错。
路玲玉转身介绍自己的儿女:“这是鱼儿,这是蔺溪,”两人按照路玲玉提前的教导,乖巧行了礼。
关家女儿抱错的事情,如今在京城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主要是关琴出门太过嚣张,真千金的名头被她打响了,关家小姐的嚣张人设也被京城许多人知晓。
倒是让原本低调的关家出了一把他们不想要的风头。
大长公主倒没有太大动静,崇安郡主却招了宋鱼过去好好打量了一下,又怜爱地拍着宋鱼的手背,一脸疼惜,“这就是你亲生女儿,确实像你,真是苦了这孩子了,怪不着你一去三年,如此乖巧,任谁也不舍。”
宋鱼微笑着微微低头,路玲玉被崇安郡主拉着坐到桌边,宋鱼两人自觉站到娘亲身后。
进了亭子后一直未曾说话的大长公主看路玲玉坐下了,拿起茶盏浅抿了一下这才开口,“你原本那女儿,如今如何了?”她是人上人,自然不愿意体恤下面的人,所以心中有了好奇,直接便询问出口,也不管路玲玉听了会不会心中难受。
“知晓养错了孩子以后,我便将她放到了洋南去了,如今一直在那边生活,一直有人悉心照料着。”路玲玉说完话,她身后的关蔺溪突然咬了咬唇,身体有些僵硬,宋鱼感觉到了,却未曾在意。
“也是你心善,不是自家孩子还寻人好好照料着,”崇安郡主捻着小勺轻轻搅拌自己的杯子,动作轻缓,神态柔和,口中却说:“按我说,她享了你女儿的福,后半辈子便应当做牛马报答,不如留在身边伺候嘉禾。”
这说法,说得人与物是一样的,除了自己亲生的,其余人没什么感情。确实如同她娘昨日所说,心狠,这样的人,若是她是路玲玉,知晓自己中了别人的计,那个被养大的女儿一定也会受她的怒气波及,被报复和折磨是必定的。
“毕竟是自己养大的,从前也是花费了许多心力的,到底有些感情。”路玲玉叹了一口气,转回头拉起宋鱼的手拍了拍,怕她听了这些话心中不舒服,宋鱼用力回握了一下,表示自己没事。
大长公主点点头,轻声说道:“你别用你的想法去教她做事”,她看了一眼崇安郡主,又抬眼看了看宋鱼,“是个好孩子,不骄不躁的,沉的住气。”大多数人认了富贵亲,必定要马上享受富贵,必定不愿再在云湖那种穷山僻壤中再过下去。
而宋鱼,却等到自己爹成了尚书,娘不得不回京,才跟着一起回了,可见不是个眼皮子浅的。
宋鱼在路玲玉身后对大长公主行了个礼:“多谢大长公主夸赞,嘉禾不敢当,都是父母疼爱。”
“嗯”,大长公主嘴角露出个笑,从手上褪了个七宝镯,将宋鱼招过去,直接拉起她的手,将镯子套到宋鱼清瘦的手上,“你很好,有空来寻馨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