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死?”
张望清一惊,“世子,你可要想清楚,一旦假死之事暴露,不只是承安侯府,整个裴家九族三代都将迎来灭门之灾。”
“关于此事,我们已经在谋划了。”顾清瑶道:“现如今,我会将自己推到台面上,替代景淮吸引所有人的视线,景淮便趁这个机会准备假死之计,待他去南境解了蛊毒,再想法子回京。”
张望清还想说什么,顾清瑶轻声道:“张医正,这些年雍帝做过什么,张医正未必完全不知情吧?”
众人一愣,张望清更是脸色一变。
“张医正,据我所知,景淮身上的蛊虫是在他伤腿之际被人种在身上的,然而从始至终,帮他处理腿伤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太医院院使曹昂。我们不想怀疑曹院使,毕竟他待景淮的伤情也是尽心尽力,可种种迹象都由不得我们不去怀疑他。”
顾清瑶的声音很轻柔,却犹如万斤重的巨石压在了张望清的心口。
“张医正,这蛊虫从何而来,又是如何种在景淮身上的,我们现在不想深究,毕竟这件事情一旦闹大,对东离而言不是一件好事。但是,雍帝想要置我们于死地,总得允许我们自救不是?”
张望清看着顾清瑶。
他明明只见过她几次,却总能在她身上看到故人的影子。
耳边依稀还能听到长公主当年的声嘶力竭:
——“你不是医术高超吗?为什么不能救皇兄?”
还有先太子妃临死之际的质问:
——“你的医术,不能救人,却要成为夺人性命的刀子,张望清,你可后悔入宫了?”
种种往事,仿佛在他眼前重新上演。
顾清瑶察觉到张望清的不对劲,也没有多说,只是安安静静看着他。许久,张望清缓过神,看着顾清瑶,眼里是她不懂的复杂。
“世子身子渐弱,怕是熬不过今岁寒冬,还请侯府早做打算。”
说罢,他蹒跚着离开了。
“有他这句话,我的死便顺其自然了。”裴景淮看着张望清离去的身影,“虽然不知道张医正是怎么想通的,但他能说出这番话,就是在告诉我们,他愿意帮我们了。”
想起张望清方才的眼神,顾清瑶拧眉,“张望清这个人,藏了太多秘密,不过,现在能确认的是,他跟雍帝并不完全是一条心的。”
“这样也好,至少在容与假死的时候,他不会戳穿。”承安侯看了一眼他们,“可想好什么时候假死了?”
“张医正今天的话,算是帮我们埋下了一个引子,从今天起,我会越来越虚弱,直至熬不过冬天。”裴景淮侧过头,看着顾清瑶道:“具体时间,要看瑶儿那边假死药的进度。”
“突然暴毙,宫里必然生疑,循序渐进,反倒叫旁人挑不出错来,张医正当真是给我们铺了一条好路。假死药之事我会密切盯着,等拿到了药,咱们再做安排。”
顾清瑶扶着云氏,“母亲,这些日子要辛苦你留在家中,无论是谁相请,都以家中有事为由推诿,也算是给我们造势了。”
云氏擦着眼泪,“我明白,你们放心去做吧,我们总不会拖你们的后腿。”
“对了,原本你说,要明天上朝弹劾那些大臣,可还要去?”
承安侯摸着下巴,“按理说,今天我们已经把这件事情闹到连宫里都知道了,若是明天不弹劾一番,是不是有种重重提起,轻轻放下的感觉?”
“若按照我的性格,无论今天晚上情况如何,明天我都是会闹一场的。毕竟,我们是受了委屈,是苦主。”云氏想了想,“明日咱们还是走一趟吧,做戏总要做全套是吧?”
“嗯。”裴景淮点头,“烦请父亲母亲将我身子不大好的事情告知全府上下,有些话,总得托这些人才能传出去。”
这个夜,注定有很多人难以成眠。
……
雍帝刚起身,便得知了承安侯府的事情。
“真不行了?”
高如海伺候着雍帝穿衣,轻声道:“老奴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世子撑了这么些年,也到时候了。”
“他死后,找个人去揭发他是养蛊被反噬而亡,务必要利用这件事情把承安侯府彻底打垮。”雍帝扶了扶自己的发冠,“这些年,朕看着他们是越发恼火,但总找不到合适的理由,好在父皇留下了那样的宝贝,否则,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对承安侯府动手。只是可惜了那裴景淮,也算是青年才俊,若非姓裴,定然能在朝政上帮朕的大忙啊。”
“圣上英明,即使没有裴景淮,也会有其他才子为圣上尽忠的。”
高如海的话说到了雍帝心坎上,他大笑道:“不错。先帝未完成的事情,在朕手里完成了,朕也算对得起列祖列宗了。”
高如海但笑不语,只是加快了手上的动作。
“如今先帝在时的八大显赫家族,除却裴家,也就剩凌家和姜家了。凌家就剩个老不死和一个孙女,成不了气候,现在看来,当务之急就是对付姜家。贺峥可有消息传来?”
“按脚程,贺统领明后天该到了,想必不日圣上就能听到好消息了。”
高如海按下心里的慌乱。
在雍帝说要对柱国公下手的时候,他原以为会让温衡顺道解决,没想到,雍帝却单独召了贺峥,让他带人亲自动手。贺峥得令后,就以监察军务为由离了京。禁军的马匹都是上乘的,想来这两日双方就会在钦州碰上了。
“钦州总兵,朕记得是叫傅常乐吧。”
“是,傅常乐正是肃王侍妾傅氏的父亲,也是承安侯府的姻亲。”
“柱国公之死,总得有个背锅的,朕看,傅常乐就不错。”
雍帝收拾好周身,便大踏步朝着殿外走去,“用他的命来引爆姜宁两派的党争,他也算死得其所了。若是能顺势拉下承安侯府,那是最好,拉不下,朕也有别的法子对付裴家。”
高如海一哆嗦,回过神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