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房还在,只是比记忆中更破败了。
生锈的大铁门半开着,门轴发出吱呀的呻吟。
那熟悉的机器声还在嗡嗡作响。
她站在门口,脚像是被钉住了,动弹不得。
手指紧紧攥着背包带,指节发白。
风吹起她短发的碎发。
这一回,她不会再认命。
她要把周文琪从天上拽下来,踩进泥里,让她也尝尝什么叫生不如死。
“秦厂长,您人真好啊。”
她轻笑着,靠在办公室那张破旧的木椅上,身体一歪,顺势就坐到了他大腿上。
她没穿裙子。
可还是微微分开腿,让布料滑开一角,露出一小截白皙的小腿。
指尖轻轻抬起,划过秦厂长油光光的脸颊。
“我刚来,怕您嫌我麻烦,不敢多待。可您这么和气,这么照顾我,我倒真想多待几天呢。”
她顿了顿,眼波流转,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
“把您这故事,写得透透的,也让外头人知道,咱们北城乡还有您这么一位德高望重的老领导。”
秦强喉咙里“咕噜”一声。
他的手早就蠢蠢欲动,此刻再也按捺不住。
“随你!想待多久都行!我都给你安排!”
他一把揽住她的腰,生怕她跑了。
“宿舍我亲自给你挑!干净、安静,还带锁!你想采访谁?我给你引路!一句话的事!”
周秀芹低着头,睫毛微微颤动。
指甲早已掐进掌心,火辣辣地疼。
恶心,真的恶心。
这男人的呼吸喷在她脖子上。
那手还在往上爬。
她胃里翻江倒海,喉咙发紧,差点就要吐出来。
可她忍着,死死咬住内唇。
她知道,只有抓住这个老色鬼,才能拿到进厂的钥匙。
只有那样,她才有资格站在周文琪面前,一字一句地说:“你欠我的,该还了。”
周秀芹闭上眼,黑暗中浮现出前世的画面。
顶着“省报记者”的名头回来,谁也不敢多问。
副厂长秦强对她客客气气,甚至有点谄媚,让她随意进出厂区,没人敢拦。
她在厂里转悠,记笔记,拍照片,像个真正的记者。
可她记下的,是每个人的习惯,是仓库的值班时间,是周文琪上下班的路线。
第二天夜里,天突然炸了雷。
紧接着,暴雨像倒水一样砸下来。
噼里啪啦地砸在屋顶、地面。
风卷着雨丝扑进窗缝,地上很快积了浅浅一层水。
周文琪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她裹着被子,额头却出了一层薄汗。
总觉得要出事,可又说不上来什么事。
越想越清醒,越清醒越睡不着。
她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听着外面狂风暴雨的喧嚣。
另一边,陆黎辰也没合眼。
他躺在硬板床上,睁着眼盯屋顶的裂缝。
心里发慌,像有什么东西在抓挠。
他一向睡得沉,可今晚却格外清醒。
忽然,一道刺眼的闪电劈下来。
蓝白色的光瞬间照亮了整个屋子。
陆黎辰猛地坐直,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攥住,猛跳不止。
紧接着。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撞破雨幕。
门外传来年轻工人的喊声,声音都变了调。
“陆哥!出事了!厂子顶棚漏得跟筛子一样,东西全泡了!再不去抢修,电机都得烧了!”
他一骨碌爬起来,动作迅速地翻起身,手脚利落地套上雨衣和雨靴,扣紧扣子,提起靴筒,毫不犹豫地就要冲出屋去。
“黎辰,我也睡不着,我跟你一块去!”
周文琪早已披上外衣,从床上跳了下来,赤脚踩在冰冷的地板上,却毫不在意。
她顺手从门后抓起一把旧伞。
伞柄已经被磨得发亮。
“别去了,外头雨大得能砸死人,我跑个来回就回。”
陆黎辰声音低沉,眉头紧皱。
他实在舍不得让她在这种天气里冒雨奔波。
雨水又冷又急,打在身上像针扎一样。
更何况她身子本就单薄。
万一着了凉,他后悔都来不及。
可周文琪只是笑笑,笑容里带着几分倔强。
“我没怕过啥,就是……你不在身边,我心慌。一起去,我心里才踏实。”
他看着她那双倔强的眼睛,终究没再推辞。
沉默片刻后,转身从柜子里取出一件厚实的风衣,轻轻披在她肩上。
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屋外积水的泥地,一头扎进漆黑的雨夜。
雨点砸在雨衣上噼啪作响,风在耳边呼啸。
厂子里,雨水哗啦啦地灌进库房。
陆黎辰站在齐踝深的泥水里,衣服早已湿透,紧贴在身上。
他抬高声音,一字一句地吼道:“快!把贵重设备全挪到高处!能盖的盖,能挡的挡!一个都不能少!”
“厂长!不行了!库房屋顶全垮了!连个能躲雨的角落都没了!”
小朱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浑身上下滴着水,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
这钢厂,挂着国营的牌子,名义上是正经单位。
可房子老得像八十岁的老头,墙皮剥落,梁柱歪斜。
四处漏风漏雨,屋顶的瓦片年年坏,年年补,早就该彻底翻修了。
“啥?”
陆黎辰瞳孔猛然一缩,脸色瞬间铁青。
“怎么没早说?这种事怎么能瞒到现在?”
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马上联系财务,优先批维修款!今晚必须把抢修队伍组织起来!库房今天必须抢修!一台设备都不能泡水!”
按厂里的规矩,重大决定由他拍板,副厂长后续签字,流程不能乱。
可眼下,哪还等得了那些繁琐的审批程序?
雨势越来越大,设备一旦进水,损失不可估量。
命令一下,陆黎辰立马亲自带队,组织工人连夜搬机器。
他们在雨里泥里来回奔走,鞋陷进泥坑。
衣服湿了又干,干了又湿,没人喊苦,没人停下。
另一边,他让助理小朱赶紧赶去镇上,务必连夜找到秦强。
当面通知他申请工程款的事,绝不能拖延。
外头黑得伸手不见五指,连路灯都被狂风吹灭。
陆黎辰和工人们顶着风雨,双手早已沾满泥浆,指甲缝里都是黑泥。
可他们心里就一个念头。
赶紧把设备挪好,别耽误生产,别让厂子瘫痪。
可秦强这边呢?
正搂着周秀芹在沙发上温存。
屋里暖洋洋的,灯光昏暗,窗帘拉得严严实实。
“宝贝儿,想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