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枯叶被踩碎时发出细微的声响,林沫立刻抬手示意众人停下,耳朵微动,仔细倾听前方的动静。
她的动作轻盈如猫,眼神锐利如鹰,每一步都经过精密计算,不留下任何痕迹。
她身后的沈茉紧咬嘴唇,双手紧紧攥着衣角,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容妈妈则抱着孩子,用宽大的斗篷将其严实地裹住,生怕一丝声响泄露了行踪。
夜色虽深,但月光恰好穿过云层缝隙,洒落在祭台之上,照亮了中央那个熟悉的身影。
沈茉一眼就看到了那个被绑在木桩上的女孩——甜馨。
她穿着素白的衣裙,手脚被粗麻绳牢牢捆住,口中塞着布条,眼睛因惊恐而睁得极大。
月光映在她脸上,显出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泪水早已浸湿了眼角,顺着脸颊滑落,在下巴处汇聚成滴,无声坠地。
那一刻,沈茉的心仿佛被人狠狠攥住,呼吸一滞,胸口剧痛难忍。
看到甜馨被绑得严严实实,浑身动弹不得,她的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一滴、两滴……
接连不断地滚落,模糊了视线。
她想冲出去,想大喊她的名字,想扑过去解开那些束缚她的绳索,可她知道,现在只要稍有异动,不仅救不了甜馨,还会搭上所有人。
她只能死死咬住下唇,用疼痛压制住内心的崩溃。
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一丝痛意,所有的感知都被眼前这一幕吞噬殆尽。
许家人……
到底想干什么?
这个疑问像毒蛇一样缠绕在她心头,日夜不散。
她曾以为许家只是偏心、冷漠,却不料竟会做出如此残忍之事。
她们要把一个无辜的女孩献祭?
为什么?
为了什么目的?
是为了保全家族运势,还是为了掩盖某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种种猜测在脑海中翻腾,最终化为一声无声的呐喊。
她实在无法理解,人心为何可以冷酷至此。
这个问题她在心里憋了很久,终于忍不住小声问林沫:
“她们这样对待甜馨,把她绑在祭台上……是不是要出什么事?我真的好害怕。”
声音颤抖得几乎听不清,像是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她说完这句话,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不只是因为恐惧,更是因为无助和愤怒交织而成的巨大压力。
“嘘——先别出声。”
林沫低声回应,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
她侧过头,用余光扫了一眼沈茉的脸庞,见她眼中满是泪水,不由得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以示安抚。
“真相就在眼前,很快你就明白了。”
她说这话时,语气平静,可眼神深处却藏着难以掩饰的怒火。
她知道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有多荒谬、多残忍,但她必须等待时机,不能贸然出手。
她回身看了容妈妈她们一眼,示意她们照看好孩子,千万别让谁哭出声音。
容妈妈立刻点头,将怀中的婴儿搂得更紧了些,另一只手轻轻拍打着孩子的背脊,嘴里哼着极轻的摇篮曲。
旁边的丫鬟也屏住呼吸,身体绷得笔直,连眨眼都不敢太频繁。
林沫见状,略微松了口气,确认周围的每一环都已安排妥当,这才将注意力重新转回祭台方向。
确认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林沫的手缓缓摸到了背后背的弓箭上,手指微微发紧,心跳加快——她已经开始按捺不住了。
那把长弓是特制的,弓弦由妖兽筋制成,箭矢则涂了麻痹毒素,专为今晚这样的时刻准备。
她的指尖抚过箭羽,感受着那熟悉的纹路,心中战意悄然升腾。
她知道,一旦出手,便是生死一线,再无退路。
可她不怕。
为了保护这些无辜之人,为了揭露这场愚昧而血腥的阴谋,她愿意赌上一切。
张天阳念完祷文,声音低沉而缓慢,每一个字都像是从深渊中爬出的咒语。
他手中握着一卷泛黄的符纸,一边诵读,一边在空中划出道道复杂的符印。
随后,他端起酒杯,将清酒洒向四方,口中念念有词:“敬天地,通幽冥,引神明降世,驱邪避煞。”
接着,他又将一把纸钱投入火盆,火焰猛然窜起,映红了整张扭曲的脸。
啪地一声!
他将一把闪着寒光的小刀甩在地上,金属与石板撞击的声音清脆刺耳,令台下众人齐齐一颤。
那把刀长约七寸,刀刃薄如蝉翼,通体银白,在火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显然,它是专为此刻打造,未曾沾染半点尘埃与血迹。
“用来取祭品血的刀必须干净,”张天阳冷冷开口,语气不容置疑,“这把是全新的,没沾过一滴血,最纯净。你们就用它来割开她的皮肉。”
他的话语毫无感情,仿佛在谈论一只待宰的牲畜,而非一个活生生的人类女孩。
许怀谦点头,立刻让许凌云上前拿刀。
他站在台侧,双手交叠于腹前,面容沉稳,似乎这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他的眼神没有一丝波动,甚至透着几分期待。
这种冷漠比愤怒更让人胆寒。
“让我?”
许凌云迟疑了一下,脚步顿在原地,眉头紧皱。
他望着地上那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喉咙滚动了一下,仿佛吞咽了一口苦涩的药汁。
毕竟叫了那么多年“闺女”,看着她从小小婴孩长成如今的模样,喂她吃饭,教她走路,陪她玩耍……
那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不是不知道今晚的目的,但他从未想过,动手的人会是他自己。
“换别人行不行……”
他声音低哑,几乎是恳求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知道这话出口必遭训斥,可他仍忍不住提出。
哪怕只是一线希望,他也想逃避这份罪孽。
“必须是你。”
张天阳语气严厉,如同雷霆炸响,震得许凌云浑身一颤。
他一步步逼近,双眼如炬,逼视着对方的灵魂。
“你是她名义上的父亲,和她血脉最近。”
他一字一句地强调,“只有你动手,她的怨气才能彻底激发出来,这样才能挡住那个即将投胎来许家的女婴。”
这话如冰锥刺入众人耳中,令人毛骨悚然。
原来,这场所谓的“请神”,根本不是祈福,而是一场精心策划的献祭。
他们要用亲人的血,唤醒沉睡的诅咒;要用至亲之手,斩断另一个生命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