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白雪茫茫的荒野上,一黑一红,骑着骏马,统率近七万的大军朝北燕军营飞奔而去。
再加上江箐珂派的那队四万兵马,腹背夹击,在某种程度上,也给了北燕大军一定的压力,彻底碾压了十万大军的兵力优势。
正在北燕大将军犯愁之际,穆汐寻了来。
她身披红色镶兔绒边儿的斗篷,里面则穿着一身黑色劲装。
木簪束着丸子髻,面带薄纱,穆汐姿态盈盈地在北燕大将军面前坐下。
“本官受太后娘娘之命,从京城来此,为的就是助大将军一臂之力,能尽早平息叛乱。”
淡漠清冷的言辞中总透着一股沾沾自喜的高傲之气。
“眼下情形,本官倒是有一计,可解将军腹背受敌之忧。”
那北燕大将军冷眼睥睨着穆汐,脸上的轻蔑和不屑毫不掩饰。
一个女子能懂什么?
区区一个刚被提拔的尚书司籍,也好意思来给他出谋献策。
可碍于蔺太后的颜面,北燕大将军还是奉承了一句。
“不知司籍大人有何妙计?”
穆汐掀开斗篷的帽子,又扯下脸上的面纱,露出与前几日刚来时完全不一样的面孔。
瞳孔微颤,北燕大将军拧着眉头瞧着穆汐,错愕不已地问道:“这是?”
红唇勾着笑,穆汐眼神阴恻恻。
“这是江箐珂的脸。”
“而江箐珂则是李玄尧和江止最重视的人。”
“推我出去当人质,便可以拖延几日,腾出大部分兵力去应对背后那几万西延军,一举歼灭。”
“若李玄尧和江止能为我归降,那自然是好。”
“若不肯归降,那便......”
纤长白嫩的素手抬起,穆汐同身后的婢女示意。
婢女立刻捧着一个小陶罐走上前来。
封盖打开,便见罐底有一条血蛭般的虫子在蠕动。
穆汐慢声又道:“便故意放水,让他们救我走。”
“到时,我会趁机给李玄尧下苗疆情蛊,让他听命于我。”
“那接下来的仗,大将军自是不必打了。”
“待叛乱平定,大将军更可借此功劳,得封一爵,而候爷之位,那更是指日可待。”
京城里传出来的可怕流言,北燕大将军多多少少也听到了一些,知晓蔺太后借蛮苗的巫蛊之术来掌控朝中权臣。
看着眼前让人作呕的蛊虫,北燕大将军不由地收起那身狂妄和高傲,态度立马变得端正谦和了几分。
他很怕惹恼了眼前之人,日后被对方下蛊,成为任由他人操控的傀儡。
“司籍大人的计策甚妙。”
如此,穆汐便被五花大绑,布团塞住嘴,被北燕军用绳索吊在了高高的城墙上。
正在浴血奋战的李玄尧最先察觉,仰首望向悬挂在那处的人。
只见那人抬起小脸,望着他,摇头哭得泪花簌簌而落。
那张脸李玄尧怎会不认识。
一颗心像被利爪抓捏,憋闷、刺痛,窒息感扑面而来。
他提着剑,恍惚间像被人抽去了所有气力和斗志。
始料未及的冲击来得太过突然,仿若将他冲到了另一个尘世。
时间在此刻静止,兵戈相向的嘈杂也悄然退去。
李玄尧眼中的世界只有那高高的城墙,还有挂在那城墙上的人,以至于后面有人朝他提剑刺来都未能察觉。
好在江止余光瞥见,一脚踹开身前厮打之人,红缨长枪横甩,直接打在了那人握剑的手腕上。
手腕吃痛发麻,剑从那人手中脱落。
不给那人拾剑的机会,江止持枪横挑,先是重重弹打在那人的胸膛上,随后又是后脑勺一下,狠而准的两下,打得人直接昏死了过去。
待走到李玄尧身材,江止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瞧,这才注意到城墙上还悬吊着一名女子。
那件红色兔绒镶边儿的大斗篷,是江止再熟悉不过的样式。
相似的物件唤起尘封泛黄的记忆。
三年前,他攒了两个月的月俸,带江箐珂去布行选绸子、选棉花、选绣花的纹样,而镶边的兔绒则出自他给江箐珂打的几只野兔子。
还有斗篷里那身衣裳,正是江箐珂平日里去衙署时穿的样式。
木簪,丸子髻,简单素雅。
那张脸未施粉黛,却清丽无比。
不是他的满满,又能是谁?
“他爷爷个腿儿的。”
怒火难抑,江止一步上前,忍不住爆着粗口:“这帮狗娘养的。”
紧握长枪的手用力蜷缩,骨节几欲撑破那半露指头的牛皮手套。
而锋锐森寒的异瞳则死死凝视着悬吊在城墙上的“江箐珂”,一身冷寒肃杀之气仿若可以冰封千里。
北燕大将军站在墙头上,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二人。
一旁的兵卒则举刀待命。
只要北燕大将军一声令下,刀起刀落,“江箐珂”便会摔下城墙。
若是再倒霉些,便会摔到墙根下那一字排开的拒马上,被上面削尖的木刺穿透而死。
墙头上战鼓停歇,一声号角声吹响后,周遭的厮杀声渐渐停了下来。
北燕大军立即撤到城墙之下,整齐地列队排开。
而李玄尧和江止的兵马也陆续聚到二人身后。
天地重归沉静,唯声寒风鼓吹着旌旗猎猎作响。
北燕大将军站在墙头上,冲着下面的一黑一红扬声高喊。
“三日为限,若不归顺朝廷,便等着来给她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