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眼下这位年轻女人，倒是让他起了几分好奇心。
更重要的是，叶辞霜那副势在必得的模样让洛老产生了一些兴趣。
“行吧。”
见状，叶辞霜眼睛一亮，立刻转身跑去拿了一张空白纸条和几支笔回来。
她坐下动作干脆，摊开纸上便迅速写下几行字，又来回检查一遍内容。
等到协议拟定完成后，她便将那份纸递给了洛老。
两人各自签署了名字。
之后，她又借了几支不同的毛笔，同时还讨来一碗热水。
当众人看见她的举动时，都是一脸疑惑。
只见她将一只毛笔浸入水中，再将其拿出后竟直接将那杯滚烫的热水泼向古旧画卷！
顿时，周围围观者一片哗然。
“哎呀我的天哪！”
“她疯了吧这是，这可是纸质的东西啊！用热水泼不是等于毁了吗？”
“对啊，这也太鲁莽了！”
“这画面现在确实有些斑驳难看清，可如果它本身价值一千块，那么绝对出自名家之手！这一泼水，恐怕真就全毁了。”
那位原本已转身准备离开的蓝老板。
在人群中听到嘈杂的惊叫声之后突然停下了脚步，皱眉回头望了一眼。
出于职业本能的好奇，促使他又重新挤进了围圈当中，仔细盯着那张湿漉漉泛着蒸汽的画卷，满脸狐疑。
“这女的到底怎么回事？脑子没问题吗？这不是亲手糟蹋一幅好画嘛！”
“说得没错！这下完了完了。”
面对众人充满质疑的目光，洛老先生却缓缓地抬起手，轻轻地摆了摆，示意周围的工作人员暂且停下脚步。
作为一名资深老手艺人，洛老先生一眼便从那娴熟利落的动作中看出了门道。
尤其是叶辞霜那一手行云流水般的洒水技巧。
令他不由得回忆起多年以前的一位挚友。
那位老友生前技艺超群。
可惜天不假年，多年前便已与世长辞，如今只剩追忆。
即便记忆中的影像已渐渐模糊。
但洛老先生的心中仍存有一丝迟疑，生怕是自己认错了人。
或者错将巧合当作神似。
再看那画作修复现场，只见叶辞霜神情专注，双眸凝视着手中的工作，握笔的那只手纹丝不动。
手腕的力度把控得恰到好处。
她毫不急躁，反复地更换清水清洗画作。
直至桶中水色不再泛黑，确认污渍基本清除干净之后，才小心翼翼地取来一块毛巾，一点点地将画纸上的残余水分缓缓吸干。
待大部分的水汽被吸收之后，只见画作虽然整体纸张依旧显得泛黄古旧。
但那画中的墨色、红印、题跋均已重现昔日风采。
叶辞霜仔细低头查看画作一角的落款。
果然不出所料，“徐渭”两个清秀工整的字样映入眼帘。
叶辞霜心中顿时安定下来。
此时，蓝若宸忍不住快步上前，屏息凝神地端详着这幅尘封多年的画作，激动地说道：“足足有二十年啦！没想到，我竟然还能亲眼看到这幅画重出江湖！”
周围的围观人群也一拥而上。
“徐渭？竟然是明朝时期那位鼎鼎大名的徐渭亲手所作！”
“这是徐渭临摹宋代《墨花》的一段真迹。说实话，这幅画的历史价值非常之高。听说目前在市面上，唯一一段流落在民间的就属它了。当年，省博物馆为了查证它的下落，还专门派出过工作人员调查了好一阵子！”
那些刚才还嫌这幅画开价太高的人，此刻个个肠子都悔青了。
早知道上面有徐渭的亲笔落款。
光那个签名本身就已经价值一千块了，哪里还需要讨论！
“这幅画您能割爱吗？”
蓝若宸抬头望着叶辞霜。
叶辞霜点着头，脸上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
“清洗完了自然是要出手的，不过老板，一千可买不走它。”
蓝若宸听了以后，笑着答道：“那当然，您说得对，这一千块本来就是‘捡漏价’，更难得的是，您这项修复本领简直绝了。既保留了画作的原有风貌，又让它的神韵重现人间，单是您的这门修复手艺，就已经值一千块！”
叶辞霜听到这番话时，内心有些惊讶。
蓝若宸的见识与眼光确实不凡。
不过她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
小时候，她家里经常有客人来往。
他们带着各种书画找她父亲鉴定或修复。
然而正是因为这门技艺，父亲遭受了灾祸，留下了不可挽回的结局。
在上一世，她一直小心隐藏，从不敢轻易示人自己的修复本领。
怕的就是再次招来无妄之灾。
可如今重活一世，时代早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她明白了一个事实。
这门手艺不仅仅是家族的传承，更是她在乱世中安身立命的本钱。
她要以它立足于这个世界，同时也要学会保护好自己。
“蓝老板真是太抬举我了。既然您如此懂得这幅画的价值，又有这般眼力，那就请出个价吧。”
她微笑着说。
蓝若宸听完以后，神色稍显谨慎。
随即环视四周，仔细打量了在场的环境一眼。
低声问道：“您要在这谈？”
洛老先生马上明白了其中的意思，立刻热情地将叶辞霜和蓝若宸双方请进了里屋。
外面聚集的人群见状，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这蓝老板究竟是什么人？你们有谁听说过吗？”
“听别人说是从南方来的富商，专门研究古玩，而且对这方面特别热衷。”
“既然对古玩这么有兴趣，那他怎么不去京城那边的琉璃街？那里才是藏龙卧虎的地方，好东西应有尽有。咱们这种地方能有什么稀罕玩意？”
“你这就外行了，不是咱们自夸，咱们这座城市的风水可不一般。市郊的九龙山可是风水上的宝地，藏风聚气，具有王者之气，据说埋葬着九位帝王将相，所以才得名九龙山！”
在进入房间的途中，叶辞霜一边走，一边不经意地瞥了旁边的蓝若宸一眼。
刚才在人群中，他说的那些话她听得分明。
她现在已经确定，这位蓝老板很有钱。
进入客厅后，洛老先生随即让人端上了热腾腾的茶水，安排客人就座。
叶辞霜则坐在角落，小心地喂着小微喝了一点温热的茶水。
蓝若宸看了看她，随即转头开口问：“姑娘怎么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