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001看着林偕一步一步走回房间，闭眼坐下来，额头逐渐冒出一层薄汗，缄口不提痛觉屏蔽的事。
系统001知道，林偕一定听进去它的话了。
觉得亏欠，所以主动承受痛苦。
但这对于那个小罪犯即将要承担的痛苦来说，实在是太微小了……在系统看来，林偕的确救了他，却是出于一种自私的，近乎于偏执的爱意。
两个少年离开后，整座宅子都安静了下来，只有院落之中拼命摆尾的金鱼，扑棱出来几声响。
过了不知多久，天色都昏暗了下来，林偕才睁眼，对系统001说道。
[林偕：作为一个罪犯，我能修改他的记忆吗？]
[系统001：……可以，不过您真的要这么做？]
空气再次安静下来，只有林偕明显不太均匀的呼吸声。
等将小罪犯的黑化值全部洗干净后，消除他的记忆，俞汤 便不会记得林偕对他诉说过的任何爱意，只会记得林偕杀了他。
想到这儿，林偕心狠狠地疼了起来。此时此刻，若是系统是个有生命的人，也要心疼了。
有那么一瞬间，林偕也想试一试，去摧毁那坚不可摧的帝国。
但这不可能。
如果他也被标记为罪犯的话，没有人会护着俞汤……
理智和冲动两相拉扯，林偕一直笔挺的后背终于弯了下去，呛咳起来。
偏偏这会儿门口传来了脚步声，林佑和俞汤一前一后回来了。
两只小黄鹂鸟蹦蹦跳跳，开心地聊着今天列队的事。
林偕来不及让系统001帮忙，用手捂住了嘴巴，想让自己不发出声音。
林偕作为帝国的议长，一路走来从来都没有狼狈过，自然也没想到自己拿手一堵，发出来的声音竟带着更加压抑的痛苦。
俞汤原本是懒洋洋地走在后面，听到林偕的咳嗽声怔了下，随后立刻加快了脚步，直接推门进了林偕的房间。
那张小脸上的笑容立刻凝滞了，原本秀气的眉宇也皱起来，过来扶住林偕的手臂：“林先生，怎么了？”
林偕被那只小手一扶，心里百般滋味全都化开了，他的身体虚弱地靠过来，轻轻枕在俞汤的侧腰上。
俞汤接住人，伸手，在他后背抚了几下，然后低头仔细去观察林偕的脸色。
林佑也跑进来了，一路上都高高的嗓门下意识地压低一些，着急道：“还难受呢啊，怎么不叫大夫过来。”
林佑说着，过来帮着一块揉揉林偕的后背，随后眼尖地看见桌案上没动过的药：“哥，你怎么不吃药啊？”
林偕的确忘记了。
如果他记得，至少不该让俞汤看见才对。
林偕有点心虚，语气装的随意道：“忘了，这就吃。”
但俞汤并没有要责怪他的意思，在他身边坐下来，眼睛认真看他片刻，小声问：“为什么不吃，嫌苦？”
这个语气很温柔，仿佛下一刻就要伸出手，在林偕头发上摸一摸了。
但林佑在，俞汤一定不会这样做。
林偕接过俞汤递来的药盒，旋开盖子，拿出自己的剂量：“药片有什么苦的，就是忘了。”
说完一仰头，就着水送了下去。
林偕：“行了，做你们自己的事去吧，不要在我这里围着。”
林佑知道哥哥不喜欢吵闹不喜欢人多，林偕一摆手，就是再担心也先离开了。
林佑看俞汤站着不动，叫了一声，把俞汤也给拉了出来。
门阖上，俞汤的身影消失，远去的脚步声在外面响起。
林偕的心莫名跟着疼了一下。他站起身，将桌案上的药盒和水杯推开一点，神情落寞。
[系统001：您能舍得？]
温香软玉抱过了，还能舍得放走吗？
[林偕：有什么舍不得的，我只是在做任务罢了。]
系统001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听到轻悄悄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林偕大概也是听到了，虽然脸上没露出什么笑意来，后背却挺得更直了些。
门被人从外面拉开一条缝隙，少年脚尖认真地踮着，露出来小半张脸，朝他笑了一下，小声问道：“我可以进来吗？”
林偕：“嗯。”
俞汤进来，把门轻轻关上，走到林偕跟前来让他坐下。
俞汤绕到林偕背后，手落在他肩膀上揉捏了几下：“真的不是嫌苦？”
林偕失笑，牵过来他的手轻轻捏了下：“没有，不是让你去做自己的事？”
俞汤：“我这不是来了。”
这话轻飘飘的，响在林偕耳边，像是羽毛轻轻拂过柔软的心尖。
林偕没忍住，也不想在这短暂的日子里去忍耐什么，展开手臂，将俞汤圈了进来，亲亲少年软和和的嘴唇。
俞汤顺势坐在了林偕腿上，低头配合着，脸颊和耳朵尖很快就红了，浅色的眸子里多了一层水汽。
俞汤：“你喜欢我这样吗？”
林偕：“喜欢。”
俞汤：“那你记得按时吃药，我就天天给你亲。”
看来还在计较他刚刚没吃药的事，林偕轻笑：“怎么，怕我真的病死了？”
俞汤：“不怕。”
林偕心情忽地变得很复杂。
少年只是接受了他，迫于形势，又或者只是想找个靠山，并没有亲口说过爱他……
可下一刻，俞汤环住林偕肩膀，小声对他道：“你要是真的病死了，我陪你一起。”
林偕瞳孔缩了下，喉咙一梗。
这话像是陨石一般重重砸在他心上。林偕想笑一笑，把这个话题绕开，却听到俞汤继续道。
俞汤：“我是认真的，你对我好，我就会一直陪你。”
林偕摸摸俞汤的头发，心情更复杂了：“只你问我了，我都没问你，你喜欢我什么？”
俞汤：“喜欢你对我好。”
林偕：“那谁对你好，你就喜欢谁吗？”
俞汤：“嗯。”
林偕摸着少年软和的头发，暗暗想，还好他幸运，早早来到他身边。
这副柔软的小模样，林偕不想也不会让任何人看到。
俞汤却低头来，主动亲了下林偕：“我从小被父母嫌弃，被当成货物随意变卖，这个世界上，只有先生你对我好，我喜欢你，我会百倍还你。”
炭火烧的旺，屋里暖洋洋的，火苗隐隐窜起。林偕起身，把人拦腰抱起放在床上，将俞汤那暗色的军装扣子一点点解开。
俞汤知道林偕要做什么，他也没有抗拒的意思，只是莫名想起那个浑身伤痕累累被抬回梨园的戏子，身体有些发抖。
林偕动作更加缓，细心安抚着少年，看他眼里的水汽慢慢化开，变成春天里的一汪宁静湖泊。
然后还不忘屏蔽了系统001。
[系统001：……]知道了，我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