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阮重新躺回床上，想要好好睡一觉。
她将头埋在被子里，扭动得辗转反侧，心里愈发地烦躁起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她不得不走下床，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我要冷静，冷静下来……”
苏阮不断地劝慰着自己，但根本就无济于事。
似乎有一根针在她的脑子里使劲搅动着，又像是一根棍子在敲打着她的头。
“哐！”
她不受控制地踢向无辜的病床。
胸口里像是憋着什么东西，让她升起一股又一股的破坏欲。
想要杀了他们！
想要杀了自己！
明海乘！顾梦瑶！杨姐！
杀！杀杀杀！
“啊！”
“啊啊啊！”
苏阮捂住自己的头，蹲在地上，蜷缩着身体。
她只有大声地呐喊出来，才能减缓这种暴躁又烦闷的感觉。
过来查房的护士，看到她突然发疯的样子，吓得往后倒退，跑到了外面去叫人。
“陆医生，她突然就这样了！”
“嗯，先按住她。”
陆衍景的声音极为平静，透着一种无动于衷的冷漠。
然而，他又能装出一副担忧的表情。
两名男医生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按在凌乱的病床上，不准她乱动。
苦涩的药物，被强行灌入她的嘴中。
“嘶！”
陆衍景倒吸一口冷气，因为苏阮狠狠咬住了他的虎口。
“陆医生，你没事吧？！”
旁边的护士见状，想要上前掰开苏阮的嘴。
陆衍景抬起另一只手，拦住了靠近他身边的女护士。
“我没事的。”
陆衍景强忍住痛意，伸手抚摸着苏阮的脸颊，用温柔的语调说道：“不要怕，你只是生病了，很快就会痊愈的。”
很快的，苏阮的理智回归。
她缓缓地松开了充斥着铁锈血味的嘴。
然而，陆衍景还在轻柔抚摸着她的眉眼，有种爱不释手的欣喜之情。
似乎找到了一件新的玩具。
苏阮怔然地盯着他。
汹涌的睡意袭来，让她昏睡了过去。
“陆医生，您擦擦吧。”
护士赶紧拿来酒精棉，让他擦手消毒。
陆衍景低头接过，礼貌地道了一声多谢。
“陆医生你人就是太好了，刚才那种情况，直接让精神病科的护工过来，将她绑在床上就好了。”
护士小声地抱怨道。
陆衍景的视线一直在自己被咬出牙印的虎口上。
他微微勾唇，笑道：“挺可爱的。”
“什么？”
护士没有听清他的低语。
——
苏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九点。
她的脑子昏沉如一滩浆糊。
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回想起自己下午发病时的情况。
躁郁症。
又称作双向情感障碍。
在躁狂和抑郁之间，反复地切换这两种状态。
病因未明，复发率高。
大概是今天的事情，刺激到了自己的情绪，才会导致疑似混合发作的情况。
苏阮捂着脸，感到极为痛苦。
仿佛脑子里有一根弦，紧绷又脆弱。
稍不留神，就失去了自我。
这就是姜绮无法控制自己的原因，也是她选择自杀的诱因。
如果不是亲自体验，谁也说不出这其中的痛苦。
病房里漆黑一片，没人为她开灯。
苏阮感觉这种环境很压抑，起身下床，去外面透透气。
她戴着口罩，走在医院的走廊里。
“陆医生，这个给你！”
小孩子稚嫩的声音响起，带着隐藏不住的喜欢之意。
苏阮在走廊的前方，看到陆衍景和一个穿着病人服的小女孩站在一起。
那小女孩高高举起手里的东西，献宝似的递到陆衍景的面前。
陆衍景体贴地蹲下来，温柔道：“这是什么啊？”
“囡囡最爱的巧克力，送给陆医生！”
“谢谢囡囡。”
陆衍景两只手接过巧克力，表现出对小孩心意的重视。
那双漂亮得毫无瑕疵的手，在右手虎口处，简单地包扎了一下。
显得突兀又破坏美感。
苏阮立刻想起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顿时有些心虚。
“那小女孩老是缠着陆医生，大概只有陆医生脾气这么好，能一直哄着她。”
“陆医生长得好看，又这么温柔，还是单身……呲溜！”
“是啊，陆医生太完美了！”
苏阮在掉头离开的时候，听到了医护和病人的聊天。
对陆衍景的一致好评。
苏阮想起自己在网络上的一片骂声，默默地叹了口气。
她在医院的楼底溜达了几圈。
如今才开春，遒劲的枯枝焕发新芽，风中带着几丝凉意。
“咔嚓！”
蹲在外面的狗仔，怼着她的脸直拍。
苏阮倒也干脆，她摘下口罩，拨弄了几下头发，坐在风景不错的长椅上。
“来，拍我的侧脸，这样好看些。”
“哦对了，记得调光p图，明天我来找你们检查。”
狗仔：“……”
见她这么一反常态的配合，狗仔们反而像是失去了什么兴致。
苏阮重新戴上口罩，走回自己的病房。
因为楼层不高，她选择了楼梯的消防通道，就当是锻炼一下身体。
她走过楼梯口的一个垃圾桶。
蓦地，她停下了脚步。
垃圾桶里，静静地装着一盒没有开封的巧克力。
——
苏阮第二天就准备出院了。
因为她的经济情况，不允许她再住单人病房，多人病房又容易引来别人的打扰。
于是，苏阮决定先行出院，回那个别墅收拾东西。
再找个便宜点的房子租住。
听到她的这个要求，陆衍景几不可查地挑眉。
他没有阻止苏阮的出院，只是嘱咐了几句手腕伤口拆线的时间，以及不要轻易沾水。
苏阮成功地办理了出院手续。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陆衍景倚靠在三楼的走廊上。
“小陆，你在看什么呢？”
也不知是否巧合，院长从另一边走了过来。
陆衍景扶了扶金丝边眼镜，遮掩掉眼中的情绪。
再次抬眸时，是一如既往的柔和。
“老师，我想提前申请年假。”
——
苏阮再次回到空旷的别墅里。
她前天晚上滴落在地的血液，至今残留在大理石的地板上，引来了苍蝇乱扑。
苏阮在网上约了两名家政保洁阿姨。
这种疑似凶杀现场的环境，差点吓得阿姨逃跑报警。
苏阮好说歹说，才让阿姨们将信将疑。
她去往二楼的卧室，将属于姜绮的东西，全部收进行李箱里。
居住了两年，她的东西不算太多。
提着重重的行李箱，她约了一辆滴滴车，正站在门外等候着。
这时，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杨姐的声音带着些许的兴奋：“喂，姜绮，我这边商量好了，你下个月就去参加一个女团选秀节目！”
“女团选秀？”
苏阮的脑海中掠过几档选秀综艺，忽而皱眉道：“顾梦瑶担任评委的那个节目？”
“对啊，不过你是作为选手参加的，别搞错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