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告退！”
监狱长不敢再听下去，连忙找了个借口离去。
虽然有关于青华上神的家庭八卦，一直是仙界中最为关注的，但无人敢去探听虚实。
仙家们皆道，苏阮上席的手段了得，竟能拿捏住一位上神。
而那上神也是个怕老婆的，甘愿当做自己老婆的傀儡，任由苏阮上席的摆布。
也因此，让不少仙家们错认为，这位上神约莫是个好脾气的。
“呸，滑仙界之大稽！”
对于这种说法，监狱长嗤之以鼻。
从无尽恶意与诸多算计中重夺神位的人，怎么可能有近乎于懦弱的好脾气？
仅从惩戒某些僭越者的手段，便足以令他这个监狱长也心生胆寒。
更别提，那几个整天提心吊胆的上神们。
只是监狱长怎么想也不明白两件事。
青华上神不同于其他上神对七情六欲的摒弃，对自己的妻子是货真价实的爱护。
可又为什么一直居于幕后，让苏阮上席冲在最前面？
还有，当初那颗黑莲的诞生，不知耗费了青华上神多少的心血，如今又丢在监狱里，偶尔过问一两句即可。
“上神心，海底针。”
监狱长微微摇头，不敢再继续深思，妄加揣测。
——
白珩至今还记得，他眼睁睁地看着苏阮，一天天老去的日子。
他们经过了许许多多的世界。
也因此，白珩早已对白头偕老的结局，习以为常。
但那些与她白头的人，都只是他在每一个世界的不同投影。
那些投影没有完整的记忆，仅仅拥有着潜意识里的任务——
“找到她。”
“在她的记忆里留下属于自己的烙印。”
每个世界的投影，也因为自身经历的不同，也拥有着不同的性格与喜好。
或许他们都拥有着自己的一部分，但那毕竟不是真正的他。
白珩从不认为，真正的自己比那些投影更优秀。
因为被恶念侵染过的他，好似摒弃了全部的七情六欲，天性中刻着凉薄无情。
唯独苏阮，约莫是他唯一抹不去的情。
纵使他知道自己对苏阮亏欠太多，不会被轻易原谅，也不肯轻易放手。
“……再给我们彼此一次机会，好不好？”
他望向冰棺中沉睡的苏阮，自欺欺人一般地问道。
随后，他进入了苏阮的世界。
回到一切最初的起点。
以最真实的样子面对着彼此。
外面的天色晦暗，狂躁的冷风也吹不走夜幕的浓厚乌云，无星无月。
白珩挥了挥手，一道惊雷落下，令整栋楼都停电失明。
“叩叩叩。”
他礼貌地敲了敲门，装作旁边的邻居，温言道：“你好，我是新搬来的租客，想问你有没有备用的蜡烛？”
里面的人也迟疑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应了他一声。
白珩站在门口等待着，没有催促。
他想要见到现在的苏阮，却又害怕见到真正的苏阮。
那仅剩的一份情感，会不会只是累世投影积攒下来的副作用？
没有了潜意识任务的自己，会不会在见到苏阮的那一刻，将全部的念想彻底戳破？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还剩下什么呢？
“喏，给你。”
正在他想象着所有可能性的时候，紧闭的防盗门终于松开了一条缝。
暖黄的烛光，像是在黑夜中烫了个洞。
明明不那么刺眼，却灼热得让他难以直视。
他垂眸，双手接过那递来的蜡烛。
楼道的穿堂风，让烛火不断摇曳着，宛如砰砰跳动的心脏。
他想要将视线避开，却又不由自主地落在她的身上。
那双清透的眼眸，倒映着烨烨烛火。
令他一如既往地陷入其中。
“干嘛？”
她看向自己的眼神越发警惕，恨不得立刻关门。
这样的戒备，也带着三分的灵气。
他几不可查地暗叹一声。
多虑了。
方才的那些担忧，在看到眼前的人那一瞬间，立刻变成了一个笑话。
“我只是觉得，你长得很好看。”
他笑了笑，无比坦诚地道：“好看到让人忍不住地一直看下去。”
“砰！”
毫不意外的，他被赏了一个闭门羹。
白珩低头看向手中的蜡烛。
阴冷的穿堂风，夹杂着外面暴雨的潮湿，快要将烛火折断。
他微微抬手，护住这缕烛火。
刹那间，楼道里的风声骤然停歇，只余烛火开始嚣张。
——
自那之后，他以借蜡烛的恩情为借口，逐渐接近苏阮。
但他得到的回答大多是——
“不好意思，我周六要加班。”
“我周末也要加班。”
“不约，谢谢。”
“我爱工作，工作使我快乐，我不吃饭了。”
苏阮从一开始的礼貌拒绝，到最后的摊牌不装了：“不约！”
思量再三，白珩投了一份简历，成功也进入了她的公司，与她成为了隔壁工位的同事。
苏阮一脸震惊地望着他：“你确定你是想追我吗？”
“嗯。”白珩点头，坦然承认道。
苏阮又嫌弃道：“那你知道同行是仇敌这句话吗？”
白珩：“……略有耳闻。”
“这可是杀父仇人那种级别的！”
白珩：“……”
但是苏阮的杀父之仇，硬是没坚持到一个星期。
“大佬！爹！求您带带我吧！”
苏阮能屈能伸地抱上白珩的大腿，哭喊着求带。
毕竟作为天天加班的社畜，身边有个愿意悉心教导、帮她减轻工作量的大佬，就甭管杀父之仇了。
这就是她的另一个爹！
工作时间减少，空余时间增加，苏阮这才有闲心考虑个人问题。
白珩在午休的时候，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今天天气挺好。”
蓦地，苏阮说起了牛唇不对马嘴的话题。
白珩看了眼天色。
“要不，我俩在一起试试？”
白珩微微怔然，随后看向努力装作若无其事在看天的苏阮。
“嗯，今天天气很好。”
他应和了苏阮的话，忍不住笑道：“试试更好。”
旁边的同事：“……？”
不是，今天明明一直在刮风下雨呢！
——
因爱故生忧，因爱故生怖。
白珩从未如此深刻的体悟着一句话。
越是与苏阮相处，他心中生根发芽的感情就愈发茁壮。
但同时，也牵引着一颗定时炸弹。
以这样的方式接近她，无异于再一次的作弊。
爱意越浓，心中的忧虑越深。
人是因记忆而不断塑造而完整的。
越是与一无所知的苏阮相处，他心中的愧疚感越深。
他不敢退半步，却也不敢再进一步。
也因此，苏阮在某天用尽可能温和的语气问道：“你老实回答我，你是不是在某方面有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