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舒杨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他轻轻拍了拍酥酥的后背示意她安静,然后对季云帆使了一个极其隐蔽的眼色。
季云帆心领神会,微微点头,目光也凝重起来。
张雅端着两杯水从厨房走出来,一抬眼,正对上白舒杨的目光,以及季云帆和其他两名警员凝重的眼神。
她手猛地一抖,杯里的水晃了出来,溅湿了她的裤脚。
她慌忙将水杯放在客厅那张旧茶几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磕碰声。
“坐吧,张女士。”白舒杨语气平静,示意她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张雅依言坐下,双手紧紧绞在一起,放在并拢的膝盖上,头垂得很低。
“我们想了解一些关于你老公,周伟的情况。”白舒杨开门见山,目光紧锁着她,“他现在人在哪里?”
听到周伟这个名字,张雅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她猛地抬起头,脸色比刚才更加惨白,嘴唇哆嗦着,眼眶瞬间就红了,里面蓄满了泪水。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过了好几秒,她才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他……他已经……死了。”
死了?!
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了白舒杨和季云帆的预料。
两人迅速交换了一个震惊的眼神。
周伟竟然死了?
“死了?”季云帆身体前倾,语气急促,“怎么回事,是什么时候的事?是生病还是意外?”
“是……是意外……”张雅的声音低若蚊蚋,她重新低下头,泪水大颗大颗地砸在紧握的手背上,“就在……就在半个月前……”
半个月前?
这个时间点,恰好就在王怀安案发前不久。
白舒杨的心猛地一沉。
“什么意外?具体说说。”季云帆追问道。
张雅却猛地摇头,双手死死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起来,泣不成声,“别问了,求求你们别问了,人都已经没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她哭得几乎喘不上气,断断续续地哀泣道:“我现在,就剩下我一个人了,活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还不如……还不如跟他一起走了算了……”
她的哭声里充满了悲伤。
但那闪烁的眼神和态度,却让白舒杨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周伟的死,是单纯的意外,还是与王怀安案有着某种不为人知的联系?
白舒杨没有立刻逼问,他沉默地观察着几近崩溃的张雅,目光再次扫过四周。
此时,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似乎更浓了些。
片刻后,白舒杨站起身,语气不容拒绝,“张女士,鉴于你老公周伟与死者王怀安存在重要关联,我们需要对你们的住所进行例行查看。请你配合。”
张雅的哭声戛然而止,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白舒杨,眼神里闪过一丝惊恐。
她嘴唇动了动,最终只是无力地点了点头,“你看吧。”
白舒杨对季云帆使了个眼色,季云帆会意,留下一名警员看着张雅,另一名则跟随白舒杨开始检查。
检查从客厅开始。
白舒杨看得很仔细,但表面上并无特殊之处。
酥酥被他轻轻放在地上,小手依然紧紧抓着他的裤腿,大眼睛怯生生地跟着白舒杨移动。
当白舒杨走到厨房门口时,他感觉到酥酥抓着他裤腿的小手突然紧了紧。
他低头,看到酥酥正仰头看着他,小眉头微微皱着,小鼻子轻轻抽动了一下,然后伸出小手指,指向了厨房洗菜盆下方的角落。
准确的说,是那个连接着下水管道的柜门。
白舒杨心中一动,立刻走过去,蹲下身,打开了那个柜门。
一股混合着清洁剂和淡淡的腥腐气味扑面而来!
虽然很淡,并被清洁剂味道掩盖住了,但白舒杨还是感受到了。
柜子里放着一些杂乱的清洁用品和塑料袋。
他伸手进去,仔细翻查。
在角落里,一个被揉成一团,塞在最里面的深色旧毛巾引起了他的注意。
他将其取出,展开。
毛巾上,赫然沾染着几片已经变成暗褐色的不规则形状的污渍。
那颜色和形态,极像干涸的血迹!
而且,在毛巾边缘,还粘着几缕……似乎是某种纤维碎屑。
白舒杨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他拿着那块毛巾,站起身,走到客厅,将其亮在张雅面前。
“张雅,解释一下,这是什么?”他的声音冷然,
张雅看到那块毛巾,瞳孔骤然收缩,身体猛地向后一缩,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她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游移,“这,这是……擦……擦东西的……不小心……沾上的……”
“沾上的什么?”白舒杨步步紧逼,目光如炬,“血迹吗?在哪里沾上的?什么时候沾上的?”
“不是,不是血……”张雅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显得有些苍白无力,“是……是油漆,对,是油漆!”
“油漆?”白舒杨拿起毛巾,靠近鼻尖,仔细嗅了嗅。
除了那丝若有若无的腥气和清洁剂味道,并无油漆特有的刺激性气味。
他眼神紧紧盯着张雅,“什么样的油漆,用在什么地方?还有具体时间?”
“我……我忘了……”张雅被他问得哑口无言。
“忘了?”白舒杨的语气加重,“那你老公周伟的意外死亡,地点在哪里?尸体现在在何处?殡仪馆还是火葬场?我们需要核实!”
一连串的问题砸向张雅。
她彻底崩溃了,双手抱头,发出一阵痛苦的呜咽,却再也说不出任何的话,只是不停地摇着头。
看着她这副模样,联想到酥酥的话,以及张雅之前的踩点行为,白舒杨心中已经有了判断。
他不再犹豫,对季云帆沉声道:“把她带回去,详细询问!”
季云帆点头,示意旁边的警员上前。
张雅没有反抗,任由警员将她从椅子上架起来。
她眼神空洞,面如死灰,仿佛早已预料到这一刻的到来。
只是在她被带出家门的那一刻,她回头,最后看了一眼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