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儿?”
她冷笑一声。
“我不要投靠谁。我现在日子过得挺好,有自己的铺子,有信任我的客人,有安稳的生活。干嘛要去提心吊胆,整日防着背后暗箭,怕哪天脖子一凉,脑袋就不在了?”
“你现在的安生,是没遇到大风浪。”
“真碰上权势滔天的贵人,你这点安稳日子,转眼就会被碾成碎末。你连反抗的资格都没有,连开口求情的机会都不会有。只有手里攥着权,真正掌握命脉,才不会任人拿捏,才不会像蝼蚁一样被人随意踩踏。”
宋绵绵心头一紧。
“掌握生死”这四个字,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说的。
能轻易吐出这四字的人,要么狂妄至极,要么,本身就立于那高不可攀的深渊之上。
宋绵绵这才认真打量他。
“我说了,我不会答应。”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这儿还有病人,不送了。”
她说完,转身欲走。
贺公子眯起眼,目光死死钉在她背影上。
“要是哪天,你爹娘兄弟,被人拿住要挟呢?你躲在医馆里熬药救人,可你救得了别人,救得了自家人吗?当刀架在亲人的脖子上,你还敢说‘不’字吗?”
宋绵绵脸色骤冷。
她缓缓转身,直直看向贺公子。
“你在威胁我?”
“哪能叫威胁?”
他摊了摊手。
“不过是告诉你实话罢了。有本事的人,不该窝在小巷子里熬药,替人治些风寒发热的小病,不觉得可惜?你若肯出山,前程何止于此?”
“我有什么本事?”
她冷笑一声。
就在这时,黎安悄然站到了她身边。
“贺公子,你要真想低调,就别干这种逼人的事。解药对你而言根本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背后的那人,会不会知道你竟拿一个无辜女子当筹码?”
“你猜,若他得知你在此地威逼胁迫,你还真以为,自己能全身而退,安然无恙地走出去?”
贺公子目光死死盯着黎安。
“你算什么东西?一个跑镖的江湖客,风餐露宿,替人看家护院,也敢跟我叫板?你可知我身后站着谁?知不知道一句话就能让你在京城混不下去?”
“只要抓到他把柄,就算是个要饭的,也能拿捏贺公子。”
黎安挑眉。
“就怕那家伙要是知道你在这儿欺负个小姑娘,拿她当棋子逼人就范,你还真坐得住?你以为他真的容得下你这般自作主张?”
贺公子脸上没有半点慌乱。
“你怎会知道我怕的是谁?”
这句话出口的瞬间,他自己也怔了一下。
眼前这人,穿着粗布衣,看似只是个走南闯北的镖师。
可那眼神,那口气,越看,越像某个他曾在阴影中惊鸿一瞥的影子。
难道……
是那人派来盯他的?
“我不晓得你忌惮谁。”
黎安咧嘴一笑。
“但只要你画像贴满京城,再写上你是谁、干了啥,哪个茶馆酒楼不议论纷纷?那人若在京城,若还关心你的动向,你说,他会不会一眼就认出来?”
“你这身打扮,寻常百姓未必能瞧出什么门道。可那些真正认识你的人,只需一眼,便能认出你的身份来。你当真以为,这世间没人认得你?你以为换身行头,就能掩去过往的痕迹?”
宋绵绵眉尖轻轻一动。
她当初也是这么想的,以为只要低调行事,避开风头,便能安然无恙。
这两人都未戴面具,显然是抱着“买完药就走”的念头出来的。
只要动作快,不惹事,没人会注意到他们。
可偏偏,贺公子为了拉拢她,不惜在这小镇多留了好几天。
若是被有心人盯上,到时候百口莫辩,后果不堪设想。
红生悄悄站在贺公子身后,手指微微扯了扯他的袖角。
他心知这两人,都不是好相与的角色。
尤其是自家公子,至今为止,那关键的解药还未配出。
一旦彻底撕破脸皮,翻脸成仇,怕是这辈子都别指望再拿到解药了。
性命攸关,哪容半点差池?
贺公子沉默许久。
最终,他终究没有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等那人走得远了,黎安才抬手揭开脸上面具。
“记住了,以后离他远点,千万离他远点。别说与他结交,便是他开口求你帮忙,也一个字都不要答应。”
“为什么?”
宋绵绵心头猛地一紧。
“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关于他,关于过去的事?”
黎安缓缓摇头。
“不是记起来了什么,我也说不上来到底为何,就是心里觉得,这人,危险得很。”
“或许以前在哪儿见过,或许只是直觉,可我清楚,他绝非善类。接近他,只会惹祸上身。”
话音刚落,他忽然抬手,在她额头上一弹。
“啪!”
宋绵绵猝不及防,下意识地捂住额头。
“记住了,不准跟他来往。”
“更别答应他任何条件,哪怕是一句话,一个承诺,都不行。”
他抬起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不是嘴上说说就算了,得刻在心上,记进骨子里。明白吗?”
宋绵绵揉着额头,低着头。
“知道了……我知道了,你说一遍就够了……”
“还有。”
“镖局接了个活,我要出门半个月。行程已定,推不掉。”
“你听好了,这半个月,绝对,绝对不能跟他扯上任何关系。别见面,别通信,别被他找上门去。听见没有?”
“嗯,我懂。”
她轻轻点头。
“那活儿……”
“危险吗?要走这么久?”
“不危险。”
“就是替人送一件东西,说是信物,又像是什么凭证。目的地在邻国,得翻几座山,穿几道关,路远,耗时自然就长了。”
宋绵绵听完,默默点头。
“那你路上小心点,记得按时吃饭,夜里别走太偏的道。”
“嗯。”
黎安应了一声。
宋绵绵又从柜子里取出几个小巧的瓷瓶。
“这个是驱蚊虫的,山里蚊虫多,沾上就痒得钻心;那个是止血消肿的,万一划伤或者摔了,敷一点能立刻止痛;还有这个,是治擦伤和外伤溃烂的,药效快,不容易留疤。全带着,一个都不能少。”
黎安低头看着手中排成一列的小瓶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我就是去送个东西,路途虽说不近,但也在官道上走,又不是去闯龙潭虎穴,更不是去跟山匪搏命,带这么多药干嘛?你当我是去荒野修行的道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