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轩跑到束雪容身边,拉着她的衣角:“娘,我没给你丢脸吧?”
“没有,”
束雪容摸了摸他的头,“明轩做得很好,知道保护新政、保护百姓。”
学堂后院梧桐树,被秋风吹得打旋。
明轩握紧小拳头站在那里,脸蛋还泛着刚才生气时的颜色。
再没有人围着看热闹,有几个爱凑热闹的同学。
比如农户家的儿子狗蛋,就又凑到明轩身边小声说:“明轩,你说得对!我爹说今年种了新粮种,比去年多收了两麻袋呢!”
先生拿着尺子走到锦袍少年面前,锦袍少年是礼部侍郎王大人小儿子王瑞,这会儿还在抽抽搭搭地抹眼泪。
先生皱眉:“王瑞,你爹身为朝廷官员,不思新政好处,反倒教你诋毁君上推行国策,还打人。按学堂规矩,罚抄《民生策》一百遍,抄不完不准回家!”
王瑞的奶妈急了,上去就想拦阻:“先生,我们家公子还小,再说《民生策》那么厚,一百遍哪能抄完啊?”
“小?”
先生把尺子往桌上一拍,声音让周围的人都是一哆嗦,
“知道用‘科举庶女之子’侮辱同窗时,怎么不说自己小?知道诋毁新政时,怎么不说自己小?今日这罚,少一遍都不行!”
奶妈还想强辩,却被闻讯赶来的王家家仆拉走。
家仆刚在门口听说了前因后果,知道自家公子理亏,再闹下去只会连累侍郎大人,哪敢再留。
周围的女孩子们忽然响起小掌声,狗蛋还偷偷给明轩使了个眼色,比画着“厉害”两字。
明轩看见王瑞不情不愿地递过笔,心里的紧张顿时缓解不少,只剩下一股莫名的“踏实”。
娘说的对,新政好不好,百姓心里有数,就算是贵族家的孩子,也不能乱说。
束雪容站在院门口,看得清清楚楚,唇角不由上扬。
等到学堂散学,明轩背着小书包跑过来,仰着小脸邀功:
“娘,我今天没给你丢脸!我跟王瑞说,张爷爷家种了新粮种多收了粮食,李奶奶在医馆看好了病,他就说不出话了!”
“明轩真能干。”
束雪容蹲下来,帮他整理歪掉的衣领,
“不仅能保护自己,还能维护新政,娘为你骄傲。”
母子俩往侯府走,路上遇到挑担子卖菜的农户。
农户看见束雪容,老远打招呼:“谢夫人!您家小公子真懂事,昨天还帮我家娃认草药呢!”
明轩听见夸奖,小脸更红了,却悄悄把胸脯挺得更直。
束雪容笑着跟农户寒暄两句,心里却在想——明轩小小年纪就知道“新政”不是什么大词,而是跟百姓的日子紧紧相连,有这样的认识,比读多少书都重要。
回到侯府时,谢照君已经从军营回来,正在院子里练剑。
看见明轩跑过来,他收了剑,弯腰把儿子抱起来:“听说我家明轩今天在学堂立了大功?”
“爹,你怎么知道的?”
明轩眼睛里都要冒出光来。
“暗卫叔叔说的。”
谢照君绕着圈子逗他,
“说我们明轩借着新政的理,把人家都给说哑了,比爹当年赶走敌军还厉害!”
明轩被夸得不好意思,把头埋在谢照君的颈窝里:“我只是说的真话嘛,娘说新政是为了大家好,不能让别人乱说!”
晚饭的时候,明轩还兴奋地讲起学堂的事情,说老师怎么夸他,同学怎么跟他玩,就连那个平日里不爱说话的书生家的女儿,都跟他分了一块儿桂花糕。
束雪容听着,时不时给明轩夹一块儿红烧肉。
谢照君在边上补充:“明轩,以后再有人诋毁新政,不用跟他们吵,带他们去江南看看田地的丰收,带他们去西南看看医馆里的病人,事实比话更管用!”
明轩似懂非懂地点头,把嘴里的肉咽下去:“爹,明天我能在医馆帮忙吗?我想跟凌叔叔学认草药,以后谁再说新政不好,我就给他们治病,让他们知道医馆的好!”
束雪容和谢照君对看一眼,都笑了。
束雪容摸了摸明轩的头:“好啊,明天娘带你去医馆,凌叔叔一定愿意教你!”
第二天一早,明轩就自己起床,自己穿好衣服,又把凌清寒送给他的小药箱背上。
到了医馆,凌清寒正在教学员们辨认草药,看到明轩,忙走过来招手:“明轩来了?正好,今天教大家认‘金银花’,你也学学。”
明轩凑到桌边,看着凌清寒手里的草药,把小本子也拿出来记下来:“凌叔叔,金银花能治什么病啊?”
“能治感冒、发烧,还能清热解毒。”
凌清寒不厌其烦地解释,“你娘上次生疹子,就是用金银花煮水擦的。”
女学员们听了都笑了,有个叫李丫的农户女儿,把一朵晒干的金银花递给明轩:“小公子,这个给你,你要是以后感冒了,让你娘给你煮水喝。”
明轩接过来,小心地放进小药箱,心里暖暖的。
跟着凌清寒学认了几种草药,他又帮着给来看病的老人递水。
老人们都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娃娃,有个老奶奶还把手里的糖糕塞给明轩:“小公子,你娘是好人,你也是好人,这个给你吃。”
——
而此时,翊坤宫里,慕晴坐在镜前,对着镜中的自己想笑,却无论如何也笑不出来。
春桃端着早饭进来,怯怯地说:“娘娘,该吃饭了。”
慕晴看了一眼托盘里的东西:一碗清汤,一碟咸菜,还有一块冷馒头,和昨天皇后那里的山珍海味比,差了十万八千里。
她一把将托盘扫到地上,碎瓷的声音在大殿里回荡:“这也叫早饭?御膳房的太监们是瞎了心了!”
春桃吓得赶紧跪下:“娘娘息怒,御膳房的太监说,最近国库紧张,份例要缩减,不仅是娘娘,其他妃子的份例都少了……”
“份例少了!”
慕晴冷笑,
“我昨天还听说,皇后娘娘的早饭里有燕窝、海参,怎么到了我这里,就是清汤咸菜?他们就是看我是从西北来的,欺负我!”
她走到窗前,看着宫外的方向,心里更气:
“春桃刚才说,惠民医馆今天又有很多女子来报名,束雪容被老百姓围着,像活菩萨一样,凭什么?凭什么束雪容一个侯府夫人,就有这么多人尊重她,而我一个公主,要受这样的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