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萧辰在御书房与几位重臣商议完增兵北境的细节后,已是午后。
明日即将启程,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到凤仪宫,再多看看那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当他踏入凤仪宫内殿时,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
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下温暖的光斑。无忧(云锦)与沈砚隔着一张小几相对而坐,几上摊开着几卷医书和一堆晒干的草药。
无忧(云锦)微微倾身,手指拈起一株药材,正认真聆听着沈砚的讲解。沈砚面容清隽,语气温和耐心,指尖偶尔在医书上轻轻点过,为她指明要点。
阳光勾勒着他们专注的侧影,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药香,氛围宁静而融洽。那种专注于同一件事物而产生的无形纽带,让萧辰的脚步瞬间定在了原地。
又是沈砚!
一股酸涩的醋意混合着被排除在外的恼怒,瞬间冲上了萧辰的头顶。他立刻上前,想用强势的姿态打断这令他刺眼的一幕。
但就在他即将迈步的瞬间,沈砚那句“欲速则不达”的话语,以及无忧(云锦)那日渐柔和、却依旧带着一丝脆弱,如同无形的缰绳,勒住他冲动的脚步。
他死死攥紧了拳,指节泛白,强忍着那股几乎要破体而出的占有欲和醋意,硬生生地将已到嘴边的冷硬话语咽了回去。
他只是站在原地,玄色的龙袍衬得他面色有些阴沉,目光紧紧锁在那相对而坐的两人身上,周身散发出的低气压,让不远处侍立的玲珑等人噤若寒蝉。
殿内的宁静并未持续太久。
沈砚很快便察觉到那道存在感极强的视线。他抬起头,看到站在殿门口、面色不虞的萧辰,神色未变,从容起身行礼:“参见陛下。”
无忧(云锦)也随之抬起头,看到萧辰,眼中掠过一丝讶异,随即注意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那明显不太愉悦的眼神。她微微怔了一下,立刻明白过来——他又在吃味。
不知为何,看着他这副明明醋意翻涌、却强自忍耐,像个赌气孩子般的模样,无忧(云锦)非但没有感到被冒犯,反而觉得有些……好笑。
那紧绷的俊脸,那暗沉的眼神,与他平日里杀伐决断的帝王形象形成巨大的反差,竟透出一种别样的……可爱?
这个念头让她自己都吓了一跳,脸颊微微发热。
萧辰见无忧(云锦)只是看着自己,脸上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心中的醋意更浓,还夹杂一丝委屈。他迈步走进殿内,声音硬邦邦的:“在聊什么?如此专注。”
沈砚垂眸,恭敬答道:“回陛下,娘娘对医术有些兴趣,向微臣请教一些药材辨识与基础药理。”
“哦?”萧辰走到无忧(云锦)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揽住她的肩,目光却扫向沈砚,
“沈太医倒是尽心。不过皇后凤体为重,这些琐碎事务,不必过于劳神。”他试图将话题引开,并再次宣示主权。
无忧(云锦)感受到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臂那不容置疑的力道,再听他这明显带着酸意的话,那抹笑意终于忍不住从眼底蔓延开来。她抬起头,看向萧辰那故作严肃的侧脸,忽然生出一股冲动。
她抬起手,轻轻覆在了他揽住自己肩膀的手背上。
萧辰浑身一僵,诧异地低头看她。
无忧(云锦)迎着他的目光,那双清澈的眸子里漾着浅浅的、真实的笑意,仿佛春水初融。她没有说什么,只是用指尖,在他微凉的手背上,轻轻挠了挠。
这个带着些许亲昵和安抚意味的小动作,像是一道电流,瞬间窜遍萧辰的全身!
所有的醋意、恼怒、委屈,在这一刻,都被这轻柔的触碰奇异地抚平!巨大的狂喜和难以置信的激动,如同海啸般席卷了他!
她……她在主动触碰他?在安抚他?
沈砚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眸色几不可查地黯了黯,随即恢复平静。他适时地躬身:“陛下,娘娘,若无事,微臣先行告退。”
萧辰此刻满心满眼都是无忧(云锦)那带着笑意的眼眸和手背上那残留的触感,哪里还顾得上沈砚,随意地挥了挥手。
沈砚悄然退下,经过萧辰身边时,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极快地说了一句:
“陛下,娘娘脉象中,凤隐血脉之力复苏迹象愈显,福祸难料,万望谨慎。”说完,便不再停留,转身离去。
萧辰闻言,心头猛地一凛,搂着无忧(云锦)的手臂不自觉地收紧。血脉复苏?福祸难料?沈砚的警告让他刚刚升起的狂喜蒙上一层阴影。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儿,目光变得无比复杂。
无忧(云锦)并未听清沈砚的低语,只是感受到萧辰手臂力道的收紧,和他骤然变得深沉的目光。
她仰着头,看着他近在咫尺的俊颜,那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她看不懂的担忧、恐惧,以及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浓得化不开的爱意。
一种莫名的情愫,在她心间涌动。
或许是连日来他小心翼翼的呵护,或许是梅林梦境的……,或许是此刻他眼中那毫不掩饰的深情与脆弱……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冲破了她失忆以来一直存在的隔阂与迷茫。
鬼使神差地,她踮起脚尖。
在他因沈砚的警告而心神震动、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她柔软的、带着淡淡药香的唇瓣,轻轻地、生涩地,印在了他微凉的薄唇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静止。
萧辰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绪、所有的担忧,都在这一瞬间被这蜻蜓点水般的触碰炸得灰飞烟灭!
她……吻了他?!
无忧(云锦)……吻了他?!
虽然只是短暂的一触即分,但那柔软、温热的触感,却如同最炽烈的火焰,瞬间点燃他全身的血液!
无忧(云锦)在唇瓣相贴的瞬间,也被自己这大胆的举动惊住了,脸颊瞬间爆红,如同染上最艳丽的晚霞。她下意识地想要后退逃离。
然而,萧辰的反应比她更快!
在她后退的瞬间,他猛地收紧手臂,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另一只手迅速扣住她的后脑,阻止她的逃离。
他的眼中,之前所有的阴霾、醋意、担忧全都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片赤红色的、如同火山喷发般的狂喜与炽热情潮!
“锦儿……”他低吼一声,不再给她任何思考的机会,猛地低下头,狠狠地、深深地攫取她那微启的、还带着惊愕的唇瓣!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的触碰,而是如同暴风骤雨般的侵袭,带着积压太久太久的思念、恐惧、狂喜与无比坚定的占有欲!
他的舌强势地撬开她的牙关,攻城略地,席卷着她每一寸甜美,吞噬着她所有的呼吸!
无忧(云锦)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激烈到近乎凶猛的吻弄得措手不及,浑身发软,只能无力地依附在他怀中,任由他予取予求。
那潜藏着熟悉感的激情,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焚烧着她的理智,让她……
无忧(云锦)失忆后的第一次主动……,如同在萧辰灰暗压抑的世界里投下一束绚烂至极的光芒,足以支撑他面对北境残酷的风霜。
然而,京城的暗流,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愈发汹涌。
一个不速之客,便借着家族与靖朝军需往来的由头,出现在皇宫之中——西域孔雀王朝公主,百里鸢。
百里鸢一身火红的异域长裙,金饰璀璨,顾盼间带着毫不掩饰的野心与骄纵。恰好“偶遇”正带着宫人前往锦瑟阁的无忧(云锦)。
隔着一段距离,百里鸢便停下脚步,并未上前行礼,只是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无忧(云锦)。
无忧(云锦)感受到那充满敌意的视线,回望过去。
“公主,那位便是靖朝的皇后娘娘吗?看起来……倒是清雅,只是不知,是否真如外界传闻那般……嗯……”
她恰到好处地停顿,留下无限遐想空间。
百里鸢勾唇一笑,那笑容艳丽却带着毒刺,声音娇脆:
“传闻?什么传闻?是说这位皇后娘娘福薄,承受不起凤运,才引得战祸连连,让陛下不得不亲征涉险吗?还是说……她本就是……不祥之人?”
“妖妃”二字,虽未直接出口,但那恶毒的暗示,已如同淬毒的匕首,直直刺向无忧(云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