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眠揉了揉眼,身上虽然还盖着风洛的衣服,但实在是有些冷,于是干脆起身也坐到了风洛身边。
“怎么醒了?”
见话眠不睡了,风洛扔下手里的棍子,往旁边挪了挪。
话眠抱着胳膊,顺势坐了下来,她将手伸到火堆前,一阵暖意。
“过了山下的镇子就要到妖源之境了,你怕吗风洛?”
风洛没想到话眠会问这个,他把掌心翻过来,烤着火,侧脸柔和了许多。
“眠眠怕吗?”
话眠伸了伸手,轻叹了一声:
“我总觉得,那地方和我有关系,好像去了之后就能找到我的身世。”
不知为何,眼看着就要到地方了,她竟然有些怕,说不出理由的害怕。
仿佛是大事发生前的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他们一路走来,迟迟都没有找到第四枚碎片,可她在镇妖囊里听的很清楚,那些妖说,她已经找齐了五枚。
但不管她怎么想,都想不出剩下两枚究竟在哪里。
再加上这几日她一直在想河洛镇那个算命师给她的命解。
大凶,妖非妖,人非人...
让她心里越来越慌。
似乎是看出话眠的担心,风洛伸手在腕间轻轻点了两下。
一根红色的细线便出现在两人腕上。
这根线,从青梧城开始,一直也忘了没有解下来。
“别害怕,你看,这线缠着你和我,只要我不解开,它就不会断,换言之,除非我死,否则,不会让你有事的。”
话眠怔怔看着那条红线,她没想到,当初她一心想摆脱的线,有一天会这样存在着。
话眠嗯了一声,还想说什么,却听门外传来细微的动静。
风洛眼神一沉,动作极快,袖风扫过,火堆“哧”的一声灭了。
几乎同一瞬,他反手把话眠按进自己怀里,两人快速起身。
摇醒了离他们最近的白笙。
白笙警惕性很高,耳朵动了动,一下反应过来外面有东西在靠近。
三人没发出一点声音,连秋深还靠在柱子上睡,在半梦半醒间,便觉一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他条件反射的想打回去,一睁眼就对上白笙那双金色的眸子,在黑暗里越发显眼。
白笙捂着连秋深的嘴,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四人便默契的躲在了那尊蒙了尘的佛像后面。
刚站稳脚,就听那扇破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借着屋外的月光,四人看见推门进庙的竟然是一个和尚。
那和尚一身暗黄袈裟,在夜里却泛着湿腻的暗红,他脚步极轻,若不细听,几乎是听不见声音的。
他身上的衣物似乎有些不合身,衣摆过长以至于遮住了整个脚面,在几人眼中,就好似和尚是在贴着地面而行。
他进了庙后,没有去别的地方,也没往别的地方看,倒是径直走向庙内那尊佛像。
这动作叫躲在塑像后的几人呼吸一滞,风洛手中已勾出一根黑线。
他险些就要冲出去杀人了。
可却见那和尚停在了佛像前,双手合十,虔诚的朝着佛像拜了拜。
随后竟坐在原地开始诵起了经。
就像是万千庙宇里的其他和尚一样。
虔诚至极。
四人躲在后面听着和尚所念的经文,几乎要昏昏欲睡。
也不知等了多久,那经文总算是停了下来。
经文一停,破庙里瞬间安静了下来。静的好似空无一人。
那般安静反倒让几人心里发毛。
四人屏住呼吸,连心跳都压着节拍。佛像后背积尘厚重,稍一动作就会簌簌落下,没人敢动。
可又实在是好奇,想看看那和尚究竟走没走。
在这种人烟鲜少的山上,又是这种破落许久的庙宇,一个和尚大半夜只身来此诵经,绝非是常人能做出来的事。
在不明是敌是友前,四人都不敢贸然上前。
“谁出去看看?”
话眠比了个手势。
风洛垂眸,扯住手中的线,回了她一个眼神,便准备侧过身子去探探外面的情况。
可没等他行动,便听连秋深“吱哇”一声叫了出来。
三人神经再次绷起。
白笙的扇子已化成刀,话眠手里捏住几张符。
三人同时向连秋深的方向看去。
只见连秋深一脸惊恐的瞧着他们身后,手里的剑也抽了出来。
一个猝不及防就扔向三人身后。
“啪!”
连秋深的剑扎进了庙宇后破败的柱子上。
“阿弥陀佛!”
三人背后一凉,那和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们身后。
“几位施主夜半来我普陀寺所为何事?”
话眠喉咙紧了紧,几人缓慢转身,看到那和尚时,瞬间松了口气。
他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和尚。
“吓死我了!”连秋深长舒了口气。
三人紧绷的神经也总算是松了下来。
没想到,这破庙竟然还有名字。他们白日里进来时,只看到破败的庙门。
其余的都是些断壁残垣。
风洛面色如常,侧身将话眠护在身后,对那和尚道:
“我们在山中迷了路,见此庙,便来寺中借宿。”
“借宿?”和尚疑惑道。
随后又轻笑了几声,这一笑,让连秋深几乎晕了过去。
和尚脸色逐渐苍白,他缓缓抬眼,月色下,那张脸已不似活人,脸上紫青,泛着尸斑,十分僵硬。
可嘴角却噙着慈悲的笑。
连秋深又说不出话了,拽住白笙的袖子抖起来。
三人皆察觉到了和尚的不同之处,话眠下意识低头往下看,却见和尚长长的衣袍下竟然是空的!
果然,正常人怎会夜半来此地诵经。
话眠目光一紧,捏着符纸蠢蠢欲动。
下一瞬,就听那和尚说出一句话,叫几人汗毛直立。
“你们,果然能看见我。”
“靠啊!”连秋深他怪叫一声,脚下踉跄,手上极快的捏出一张驱邪符。
“破晓,诛邪!”
“施主且慢!”
和尚这一声喊得又轻又缓,却像湿手掐住脖子,尾音拖得人心口发凉。
连秋深刚捏出的符也硬生生停在半空,指尖抖得跟筛糠似的,一张脸比墙皮还白。
一时,庙宇里变得混乱起来,连秋深反应最大。
白笙的剑又变回扇子,他“啪”的一声展开,挡住自己抽搐的嘴角:
“你不是捉妖师吗?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