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拉住沈曜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他大步往前走,步伐坚定,仿佛怕他下一秒就会反悔。
萧玉希站在原地怔了一瞬,随后慢悠悠地跟在后头,低着头,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颈间的链子,心跳仍没平复。
突然,手腕一凉。
那股寒意来得毫无征兆,仿佛冬夜的一缕霜风,猝不及防地贴上皮肤,让她心头微微一颤。
林木城不知什么时候贴了上来,悄无声息地靠近,近到她能闻到他袖口淡淡的雪松香。
他的指腹像羽毛似的,轻轻划过她的脉搏,那一触极轻、极缓,却带着灼人的温度,像是撩拨心弦的指尖,在她毫无防备时奏响了一记低音。
“这条链子,很配你。”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近耳语,尾音微微上扬,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像是在赞美,又像是某种隐秘的暗示。
萧玉希当然懂他什么意思。
这句看似寻常的夸赞,实则另有深意。
项链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从不轻易示人,更不会戴出来招摇。
而林木城不仅认得,还特意提起,显然是做过功课的。
她手指不自觉摸上项链,冰凉的金属触感让心跳更加急促,心口猛地一跳,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攥住了,呼吸都为之一滞。
沈曜就在前面几步,离得那么近。
他就走在前头,背影挺拔,步履稳健,侧脸线条分明,正低头看着手机。
只要他稍稍回头,就能看见她和林木城之间这短暂而亲密的接触。
可林木城怎么敢在这种地方对她动手动脚?
光天化日,众目睽睽,宾客往来不绝,他竟如此肆无忌惮,连最基本的分寸都不宋了?
她硬是盯着前方,目光死死锁住沈曜的背影,强迫自己保持冷静,假装没听见那句话,也假装没有察觉手腕上的异样。
脚步都没乱,一步接一步,平稳如常,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她的错觉。
一枚铜钥匙,悄无声息滑进她手心。
那动作快得几乎无法察觉,冰冷的金属贴着掌纹落入她的手中,像是一枚隐秘的信物,又像是一道邀请。
林木城的指尖在她掌心勾了一下,那一触短得不能再短,却清晰得如同烙印。
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耳畔便消散无踪:“兰陵阁。”
三个字,轻如呢喃,却重如惊雷,在她心底激起层层涟漪。
说完,他立刻退开,步伐自然地拉开距离,脸上已恢复一贯的从容淡漠,嘴角甚至还挂着几分疏离的笑意,好像刚才那点触碰,压根没发生过。
仿佛他只是一个恰巧经过的路人,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苏媛在客厅接待客人,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穿着一条酒红色丝绒长裙,妆容精致,笑容明媚,举手投足间皆是主人的周到与热情。
一见萧玉希和沈曜并肩进来,眼底划过一丝惊讶,瞳孔微缩,似乎没想到他们会一起出现。
但转瞬就笑开了,眉眼弯弯,一把拽住萧玉希的手:“瓷瓷!你终于来了!我都快闷死了,就等你呢。”
语气亲昵中带着撒娇,仿佛她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隔阂。
萧玉希笑了下,唇角轻轻上扬,露出一个得体的微笑。
她由着她拽上楼,指尖还攥着那枚铜钥匙,藏在掌心,不敢有丝毫松动。
苏媛边走边说,声音清脆如铃:“现在只开了西侧二楼的房间,咱们就在那儿挑。”
她语气轻松,一边领路,一边不忘介绍情况,“主楼还没整修完,东边太吵,所以今晚大家都集中在西翼。”
每间房都取了唐诗的名字——云屏居、松月斋、听雨轩……
木质门牌雕刻精细,字体古朴雅致,透着一股文人墨客的书卷气息。
走廊铺着暗色地毯,灯光柔和,映出斑驳的光影,显得格外静谧。
萧玉希转了一圈,脚步缓缓走过一间又一间的门口,目光扫过那些诗意盎然的名字。
最后在“兰陵阁”门口站住,指尖轻轻抚过门牌,木纹温润,字迹苍劲。
她垂眸片刻,语气平静:“就这间吧,离电梯远,清净。”
这句话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心里早已掀起了惊涛骇浪。
“行。”
苏媛点点头,从包里翻出门卡,刷了一下,嘀的一声,绿灯亮起。
她推开门,屋内光线昏黄,陈设雅致,复古风格扑面而来。
忽然补了一句,语气随意,“对了,隔壁单间,住的是宋衍。”
她说完还笑了笑,似乎只是随口一提,并未察觉这话带来的震动。
萧玉希一怔,手指瞬间收紧,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宋衍?
怎么会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国外吗?
她猛地抬头,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一度:“他一个人住?”
沈曜瞥了她一眼。
那目光冷淡,却带着审视的意味,像是在打量她情绪的波动,又像是在确认她话里的含义。
这一眼,让萧玉希倏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
苏媛摊手,一脸无奈:“不然呢?唐家两姐妹挤一间,总不能让三个人睡一个屋吧?那也太不像话了。”
她语气夸张,像是在吐槽安排的不合理,完全没注意到气氛的微妙变化。
“我不是那个意思。”
萧玉希急忙解释,耳尖却不受控制地泛红,烧得厉害。
她不想让任何人误会,更不想让沈曜觉得她对宋衍还有牵挂。
“苏媛,我们先放东西吧。”
她转移话题,语气尽量自然。
“知道啦。”
苏媛冲她眨眼,笑容狡黠,仿佛看穿了什么,“晚饭在楼下自助餐,等你哦,瓷瓷。”
说完,转身走了,高跟鞋声渐行渐远。
门一关上,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只剩下她和沈曜两个人,空气仿佛凝固了。
沈曜拉开行李箱,动作利落,一件件把东西摆好。
衬衫叠得整齐,洗漱用品按类别归位,连拖鞋都摆成一条直线。
他做事一向井井有条,一丝不苟。
突然——
“咚、咚。”
两声极轻的敲击声,从墙壁传来,清晰可辨。
像是有人用指节轻轻叩击,节奏缓慢,却又带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暗示。
那声音,正好来自“兰陵阁”的另一侧。
隔壁。
两声轻响。
他听见了,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