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行之目送陆绾绾进了府,还不忘嘱咐她安心等他的信就好。
马车驶离陆府时,温行之脸上的温情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冷厉。
他抬手轻叩车壁,一道身影从暗处掠出,正是他最得力的影卫:“殿下。”
“沈砚那边,盯紧了。”温行之声音低沉。
沈砚在勤政殿想拦着军需调拨,没成,定会另寻法子。温行之不仅要盯他的行踪,还要查他与尘外阁的联络,他们不会甘心看着粮草冬衣顺利运去边疆。
影卫颔首:“属下明白,已安排三人轮班值守沈府外。”
“还有京郊的制衣坊和粮仓。”温行之补充道,指尖在膝上轻轻敲击,“他们若想动手,最可能在这两处。”
影卫领命,刚要隐入暗处,又被温行之叫住:“若发现异常,先别打草惊蛇,立刻回报。”
第三日,温行之手中握着户部主事刚送来的这粮食账册,眉头终于松了一些,经过太傅府那一顿饭,京中其他官员收到了风声,立马补了不少粮食送来户部,差的数量总算是补齐了,现在只差冬衣收齐,明日便可出发,前往边疆。
他刚把手中的账册递给陆绾绾,制衣坊的王老板就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脸色十分难看。
“殿下,陆小姐,不好了...不好了....制衣坊的风车全部停了。”
陆绾绾心头一紧,连忙上前道:“怎么会停,昨日不是还好好的吗?”
“你们跟我去看一下就知道了。”王老板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
三人立马往制衣坊方向去了,马车还未停,远远就瞧见五架木质风车停在那里,扇叶纹丝不动。
几个匠人围在齿轮箱旁,手忙脚乱地扒着箱盖,跺脚声混着叹息,在寒风里格外刺耳。
“王老板!您可算来了!”匠人头领见他们到了,急得直搓手,一把掀开齿轮箱的木盖,里面的驱动木齿竟断得七零八落,断口处像被折断了。
“昨日收工时还好好的,今早一开工,就听见咔嚓几声,再看就成这样了!”
关键的驱动齿断了,重新做怎么也得三天的时间,可冬衣等不了这么长时间。
温行之下了马车,蹲下身,指尖轻轻捻过断齿的断面。
指腹触到细密的划痕,他眼底沉了沉之前特意让影卫盯紧制衣坊,竟还是被人钻了空子,对方的手段,比他想的更隐蔽。
陆绾绾跟着上来,看到眼前的情形,顿时愣了,她知道齿轮断了一时肯定是修复不了的,连忙问身后的老板:“冬衣做出来多少了。”
王老板颤抖着声音说道:“前面两日已经按照计划完成了两千件,就剩下今日的一千件,可今日还没有开工就....”
“可还有其他方法能够赶制出这一千件?”
“今日所有的工人赶制,最多应该可以手工做出来五百件,可这样的话,还是差五百件冬衣。”
“老板,你现在先去把这五百件赶制出来,剩下的五百件我会想办法。”
王老板见陆绾绾眼神笃定,不敢耽搁,立马就转身去安排工人赶制这五百件冬衣。
温行之见状,开口道:“只差五百件冬衣,实在不行,明日队伍先出发,到时候等补齐再快马加鞭送去边疆。”
“总有办法解决的,区区五百件冬衣,我想想。”
陆绾绾话音刚落,三道影突然闪出,“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正是值守制衣坊的影卫,头埋得低低的。
“属下失职!未能护住风车,请殿下降罪!”为首的影卫声音发哑,昨日他们轮班巡逻,竟半点异常都没察觉,直到今早匠人惊呼,才发现齿轮已断。
温行之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眼神暗了暗:“查清楚对方是怎么动手的?”
“属下无能,尚未查到痕迹。”影卫的头埋的更低了。
温行之没再斥责,转身走回齿轮箱旁。
影卫的警觉性他清楚,若不是对方半点动静都没弄出来,绝不会毫无察觉。
他再次蹲下身,指尖探进齿轮箱深处,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轻轻一摸,指腹沾到些细粉,呈浅棕色,和木材的颜色几乎一模一样,若不仔细看,只会当是木屑。
他捻着细粉,凑近鼻尖轻嗅,隐约闻到一丝极淡的药味。
原来如此!
对方用了能让木头变脆的药粉,悄无声息地毁了齿轮,连影卫都没发现异常。
昨夜的制衣坊外,三名影卫按照温行之的吩咐,轮流在不同的位置进行巡逻。
可他们守得住地面的明岗,却漏了墙根下那道半尺宽的排水渠,渠口堆着废弃的物品,任谁看都只当是无用的杂物堆。
尘外阁知道温行之他们在赶工冬衣,派出了一个会缩骨功的下属“泥鳅”前来破坏,影卫守着地上一个苍蝇都飞不进去,可泥鳅的切入口在排水的渠口,他人如其名,身子像条泥鳅似的滑进了渠内,然后找到了齿轮箱,他没有直接斩断齿轮,而是带来了“软木散”。
“软木散”撒在木头上会让木头变得脆如薄片,只要第二日开工时,齿轮一受力便会断裂。而确实也如他们所料,今日一早风车全部都因为齿轮断了,而罢工了。
温行之刚刚发现的那些细粉便是印证了昨夜发生的事情。
就在他思索对策时,陆绾绾突然抬起头,眼底亮着倔强的光:“王爷,粮食能借,冬衣也能借。”
温行之面露难色:“京中的官员怕是家中没有冬衣可借。”
他们穿的都是玲珑绸缎,保暖的衣服也都是不适合边疆穿着的衣服,“借”来也是无用的。
“不是问京中官员借,而是问京城中的百姓借。”陆绾绾眼底亮着不甘心的光,“我现在就去闹事街上,京城的百姓家里肯定是会有冬衣。”
“要从百姓手中借着衣服?可如今寒潮来了,百姓们自己也要穿,怎么会愿意借?”温行之皱眉,并不太认同她这个提议。
陆绾绾却不这么想,百姓更能够体会到边疆战士们的不易,他们有儿子,也有丈夫在边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