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就那样，看着乖，其实心里主意大得很。尤其是在感情这件事上，更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从来不管别人会不会受伤。”
“我看啊，八九不离十，又是她在外面，把人家阿询给欺负了。”
“这孩子，从小就乖，又喜欢我们家繁繁，肯定是自己没辙了，才想着上门来，找我们这两个长辈给他评评理呢。”
颜司司听着自己丈夫这番话，脸上的神情，也愈发无奈。
她知道，丈夫说的，大概就是真相。
“这叫什么事啊，”她也忍不住抱怨起来，“繁繁在生意上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处理感情问题就这么……随心所欲呢。”
“还不是我们给惯的，”颜司司的语气里满是自责，“小时候就由着她欺负阿询，现在长大了，更是变本加厉了。我们姜家，真是欠了那孩子的。”
一想到姬询那个从小看到大的、那么好的孩子，可能又被自家那个无法无天的女儿给欺负了，她就觉得心里更加对不起姬询，也对不起姬家的老朋友了。
“唉……”
她也跟着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一丝如出一辙的的无奈。
那份因为姬询即将到访而产生的喜悦，渐渐地，被另一种更复杂、也更沉重的情绪所取代。
“说起来，”颜司司重新拿起那块早已凉透了的糕点，却没有吃的欲望，只是拿在手里无意识地把玩着，“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当年，咱们家繁繁和阿询，两个人好好的，多幸福，多般配啊。”
她陷入了对往昔的回忆，原本锋锐的气质，此刻罕见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的神色。
“我记得那会儿，繁繁还不像现在这个样子，成天不是冷着一张脸，就是跟个小刺猬似的，谁都碰不得。”
“那时候的她，多爱笑啊。只要是跟阿询在一起，那眼睛里，就跟有星星似的，亮晶晶的。”
“那时候，家里也热闹。她去哪儿都愿意拉着阿询，周末爬山，假期旅行，哪像现在，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她几面。
姜瑜听着妻子的话，也点了点头，深有同感。
他从旁边拿起一个相框，用指腹轻轻擦拭着上面的灰尘。
相框里，是几年前，姜陆繁大学毕业时，他们一家三口，和姬询的合照。
照片上的女孩，穿着学士服，笑得灿烂又明媚，亲昵地挽着身旁那个同样穿着正装的、英挺的少年。
那少年看她的眼神，专注又温柔，满心满眼都是她。
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任谁看了，都得说一句“般配”。
“你说，”颜司司的声音，下意识压低了几分，“咱们女儿，是不是就是因为当年和阿询分手，受了什么刺激，所以才……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在他们两位长辈的认知里，姬询，就是自家女儿那段青葱岁月里，唯一的、也是最初的恋人。
他们从小一起长大，知根知底，感情深厚。
他们甚至一度以为，这两个孩子，会就这么顺理成章地，从校服，走到婚纱。
可谁能想到呢？
谁能想到，两个人好好的，就那么毫无征兆地，突然就分手了。
颜司司到现在都记得，前一天好像还好好的，啥事都没发生似的。
结果第二天回家，就红着眼睛说，分了。
问她为什么，她一个字都不肯说。
而且，从那之后，自家那个宝贝女儿的画风，就开始变得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让他们看不懂了。
颜司司说着，就忍不住开始数落了起来。
她将手中的糕点重重地放在盘子里，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语气里，也带上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嫌弃。
“就说姬询后面，她带回来的那个，叫什么……温长安的。”
“哎呦，那个男孩子呀，”她撇了撇嘴，脸上写满了不认可，“看着是文质彬彬，戴着个眼镜，斯斯文文的。”
“可那双眼睛，滴溜溜地转，一看，就是个有心机的！”
“笑起来也假得很，我跟他说了几句话，总觉得他句句都在算计什么。你还记不记得他第一次上门吃饭？三句话不离你的生意，旁敲侧击地打听你的人脉关系。”
“那点心思，简直就差写在脸上了！也不知道他到底图我们家陆繁什么！”
“还有那个！前段时间刚分的那个！叫什么……什么赢岑的！”
她对赢岑的嫌弃，更是毫不掩饰。
“哎呦，那个小孩子，瘦得跟个竹竿似的，风一吹就要倒了。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半天说不出一句整话来。”
“一看，就没什么本事！性子也软弱，繁繁说什么他都不敢反驳。”
“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还要繁繁去照顾他！陆繁找了那么个连跟你对视都不敢的男朋友，说出去都让人笑话！”
“真不知道我们家陆繁，到底是看上他什么了！”
听着妻子这番数落，一旁的姜瑜，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
“行了，你少说两句吧。”
他的声音，“尤其是那个赢岑，上次就因为你多说了一句，女儿回来跟你吵了多久，你忘了？为那点事，不值当。”
“我……”
颜司司被丈夫这话噎了一下，有些不服气，“我那不是为了她好吗？！我怕她被人骗！”
“为了她好，就让她自己选。”
姜瑜将相框放回原处，靠在沙发上，似乎也是有些疲惫了。
“女儿喜欢那种没用的小白脸，就让她喜欢去吧。她都多大的人了，有自己的判断。”
“你跟她吵有什么用？她现在事业做得大，主意也大。或许……她就是厌倦了跟那些心思深沉的男人打交道，想找个简单的，能让她完全掌控的呢？谁知道她怎么想的。”
“你老是跟她争这些，有什么用呢？除了把她越推越远，还能有什么用？”
这番话，让颜司司彻底沉默了。
是啊，有什么用呢？
女儿的翅膀，早就硬了。
他们说得再多，她也听不进去，反而会觉得他们是在干涉她的生活。
他们这对做父母的，除了眼睁睁地看着，好像，也做不了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