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子书捏着肉包的手猛地收紧,温热的肉馅从褶皱里挤出来,沾在指腹上,他却浑然不觉。
老夫人的遭遇像根冰针,深深扎进他心里。
那是他亲祖母,是除了楼宇之外,他唯一的血缘亲人了。
他低头看着掌心的油渍,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之前强压下去的眼泪又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们得尽快救她。”安子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他抬手擦了擦眼角,指尖蹭到未干的泪,“她是为了帮我才被楼宇软禁的,我不能让她再受委屈。”
怀谷将纸条折好,放进袖中,眼神凝重:“救是肯定要救,但不能急。楼宇现在对暖阁的防备肯定是最严的,我们刚经历破庙一战,修为还没完全恢复,贸然潜入只会打草惊蛇。”
他顿了顿,看向封岩,“你再去打听一下暖阁的守卫换班规律,尤其是夜间的间隙,我们得找个最稳妥的时机。”
封岩点点头,把剩下的肉包塞进嘴里,含糊道:“我下午再去街市转一圈,顺便看看楼府外围的布防。安子书,你留在客栈好好修炼,别胡思乱想,老夫人比你想象的坚韧,她能撑到我们去救她。”
安子书攥紧拳头,指尖的油渍蹭在衣摆上,留下深色的印子。
封岩说得对,可他心里的焦虑像藤蔓一样疯长,缠得他喘不过气。
接下来的几日,客栈成了三人临时的据点。
天刚亮,封岩就会揣着两个肉包出门,踩着露水去街市打探消息。
怀谷则坐在桌前,要么研究地图标注的楼府布防,要么闭目调息,指尖偶尔会泛起淡淡的金光,修复着之前被魔气灼伤的经脉。
每每此时安子书就会房间角落盘膝而坐,尝试掌控体内的力量。
他发现,每当指尖触到佛珠时时,血脉的共鸣就会更强,佛珠的光晕也会更亮,掌心凝聚的光刃也更凝实。
这天午后,安子书正尝试将光刃凝聚成剑形,指尖的红光却突然不稳,光刃“啪”地散成细碎的光点。
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心里有些烦躁。
练了这么久,还是只能凝聚出微弱的光刃,要是到了宴席上,根本没办法对抗楼宇和那个怀谷都有些棘手的魔头。
“别急,慢慢来。”怀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手里拿着一杯温水,递到安子书面前,“力量的掌控需要耐心,你太急了,反而会打乱气息。”
安子书接过水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传到心里,稍微平复了些烦躁。
他看着怀谷手臂上还未完全消退的焦痕,想起之前破庙一战,怀谷为了护他,硬生生扛了斗篷人一击,心中难免泛起些愧疚:
“怀谷,之前......是我太冲动了,对不起。”
怀谷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心里不好受,父母的事压得你太紧了,是我没考虑到人生来就有的七情。”
正说着,封岩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一张画满符号的纸,脸上带着几分兴奋:“我找到暖阁的守卫规律了!这是我根据卖草药老人的描述画的,每天子时三刻,守卫会换班,有半柱香的间隙,而且暖阁后面有个小窗,没有守卫,只有一道木栅栏,我能轻易劈开。”
他把纸摊在桌上,指着其中一个圈:“这里就是小窗的位置,从客栈到暖阁,走这条小巷,能避开所有巡逻的护卫。”
怀谷凑过去看,指尖在纸上划过:“这条巷子里有没有暗哨?”
“没有,我特意绕进去看了,巷子尽头是个废弃的柴房,没人看守。”
封岩的语气很肯定,“我们可以在子时前藏进柴房,等守卫换班,就从窗户进去救老夫人。”
安子书也凑过来,看着纸上的暖阁位置:“那我们什么时候动手?”
“再等三天。”怀谷抬眸,“我的神力还需要巩固,封岩的丹田封印虽然解开了,但力量还没完全恢复,你也需要再练练对佛珠的掌控。三天后,正好是十五,月色亮,方便行动。”
接下来的三天,三人更加刻苦地准备。
安子书在怀谷的指点下,终于能将光刃凝聚成三寸长的剑形,剑身上泛着七彩光晕,能轻易斩断桌角的木茬。
期间,怀谷还从封岩带回的、老夫人托人转来的草药包里,发现了一片特殊的叶子。
叶子泛着淡蓝的光,闻起来有淡淡的清香味。
“这是清心叶,能暂时压制魔气的侵蚀。”
怀谷将叶子递给安子书,“老夫人应该是特意留给你的,你贴身放着,万一在暖阁遇到残息,能派上用场。”
安子书接过叶子,小心地放进香囊里,指尖触到香囊里的栀子花干。
“关键时刻能救你一命。”
这是祖母给他香囊时,说的最后一句话。
原来,她早就为他考虑好了一切。
十五这天夜里,月色格外亮,银辉洒在街市上,将石板路照得发白。
三人换上深色的衣服,趁着夜色,悄悄走出客栈,钻进封岩说的那条小巷。
巷子很窄,只能容一人侧身通过,两侧的墙壁上爬满了藤蔓,叶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偶尔有夜虫的鸣叫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走到巷子尽头的柴房,封岩轻轻推开虚掩的柴门,里面堆满了干枯的柴火,弥漫着淡淡的霉味。
三人躲进柴房,透过门缝,看着不远处的暖阁。
暖阁的灯还亮着,窗纸上映着一个消瘦的身影,正坐在桌前,像是在缝补什么。
“那是祖母!”安子书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压不住眼里的兴奋和激动。
子时三刻的梆子声从远处传来,暖阁外的守卫果然开始换班,两个穿着黑衣的护卫打着哈欠,慢悠悠地走了,新的护卫还没来。
“跟着我。”
封岩低说一声,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快步冲到暖阁后窗,轻轻拨开木栅栏,动作轻得像猫。
怀谷和安子书紧随其后,钻进窗户。
暖阁里很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亮着,老夫人正坐在桌前,手里拿着一根针,缝补着一个同安子书身上的那个一模一样绣着栀子花的香囊。
“祖母!”安子书轻声喊道。
老夫人猛地抬头,看到他们,眼中满是震惊。
“你唤老身什么?”
泪水随着颤抖的尾音滑出,手里的针掉在桌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阿颂,你们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