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有瞧不起，又夹着一丝说不清的怨气。
那些所谓的“诗”，不过七言四句。
押韵尚且勉强，内容更是毫无诗意可言。
再后来，干脆开始催她成亲。
一次晚间对坐，元武帝忽然叹了一口气，说道。
“女子十五六，正是豆蔻好年华。你如今已年满十八，再拖下去，岂不是耽误终身？”
次日午宴上，他又提起某位年轻将军英武非凡。
若是联姻，必为良配。
第三次见面时，他甚至直接命内侍取出一叠媒人递来的婚帖。
说些“女孩到了岁数，就该嫁人带孩子”，“你现在这年纪，再不找个婆家，以后就没人稀罕了”这种让人火大的话。
云衿从未受过这般规训，更别提是从一向宠溺她的父亲口中说出。
她静静地坐在那里，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但实际上，心中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这些话不像出自那个深知她个性的父皇之口。
她正琢磨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时，元武帝又立刻恢复了常态。
这种突兀的转变让云衿心头猛地一凛，脊背生出一层冷汗。
当晚回到寝殿，云衿立即召唤出系统小白虎。
低声下令。
“目标：元武帝。项目：全维度生物扫描。”
小白虎双眼微闪，一道淡金色光芒悄然投射而出。
穿透空间壁垒，精准锁定帝王寝宫。
片刻后，数据返回。
细胞活性正常，血脉纯正，魂魄完整。
灵力运行轨迹符合本体特征。
未检测到外来侵占或精神操控迹象。
保险起见，云衿还把乔语灵拉了过来。
她没有隐瞒，将这几日元武帝反常言行尽数告知。
乔语灵闻言眉头紧皱，当即启动她的“灵眸鉴识系统”。
整个过程持续了约半盏茶时间。
其间两人屏息凝神，唯恐遗漏任何细节。
结果这么一搞，元武帝当时脸色就不对了，阴阳怪气地开口。
“你年纪也不小了，该操心自己的婚事，别整天盯着长辈的后宫瞎转悠。”
这话听着挺刺耳。
不仅言语本身充满侮辱意味，更在于它的逻辑荒谬。
云衿何曾干涉过后宫事务？
平日她避之唯恐不及。
如今却被冠以窥探宫闱之名，实属无妄之灾。
而且，这句话完全偏离了元武帝一贯宽仁待下的作风。
连乔语灵都察觉出不对劲了。
当年她初临此界，尚不明身份背景。
便是通过宫人口中得知，元武帝对其长公主云衿疼爱至极，堪称罕见。
如今怎可能突然转变立场，频频施压逼婚？
等元武帝走后，乔语灵一脸担忧地看着云衿说。
“你爹……该不会也被谁穿了吧？”
穿越在这个世界并非稀奇事，她和云衿便是其中两位。
若连他们都能降临此处，那别人为何不能？
云衿问。
“你那系统怎么说？”
她神色沉静，目光直视对方。
乔语灵声音低缓。
“它说皇上灵魂波动正常，应该还是原本的那个魂。”
她反复核对过三次数据。
所有指标都在标准区间内，没有任何入侵或替换痕迹。
可正因为太过“正常”，才愈发可疑。
云衿垂下眼帘，手指轻轻敲击桌面。
这一刻，她的心思早已飞远。
她不相信巧合，尤其是当多个异常事件叠加在一起时。
乔语灵瞅了瞅她黑沉的脸色，忍不住嘀咕。
“我怎么觉得我的系统不太靠谱。它也说你一切正常，可……”
后面的话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
可你明明和其他人不一样！
若连你都被判定为无异常，那这套系统的判断基准本身，恐怕就有问题。
云衿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暮色四合，宫灯渐次点亮。
长长的廊道上，宫人们低头疾行。
其实她自己也不太信系统。
她清楚记得，进入这个世界的第一天，系统提示音响起。
“宿主已绑定，任务开启。”
就在那一刻，一股反噬之力冲刷她的识海。
导致初始设定错乱，部分功能永久失效。
自此之后，她便明白一件事。
这里的规则，与常规穿越小说完全不同。
技术工具可能会被干扰，预设程序可能被篡改。
甚至连“系统”本身，也可能只是另一个更大骗局的一部分。
毕竟这儿不是普通世界。
而近年来，越来越多拥有“金手指”的外来者涌入此界。
这些人，换个地方个个都能当主角。
正因如此，真正的危险往往藏于无形。
一个看似平凡的老宫女，可能是前世陨落的女帝转世。
一位不起眼的禁军校尉，或许掌握了预知未来的异能。
而此刻的元武帝，究竟是真的父皇，还是被某个潜伏极深的“主角”所取代？
谁又能说得清？
云衿压低声音说道。
“父皇有时候会恢复清醒的状态。即便现在有人占据了他身体的主导权，但他的意识应该还存在于某处，没有彻底消失。”
乔语灵眼睛瞬间一亮。
“那不就简单了吗？只要想办法把那个外来的东西赶出去，你父皇就能恢复正常了……”
话说到一半，她脸上的神情又迅速黯淡下来。
“可要是真的要剥离别人灵魂，这种操作听起来未免太离谱了，根本就是修仙小说里才会出现的设定……现实世界哪有这么玄乎的事？”
云衿语气冷静地开口道。
“现在下结论为时过早。我们必须先弄清楚状况。说不定我父皇本身就已经出了问题，比如精神分裂，或者大脑受到了某种损伤。不能轻易断定是外力入侵。”
乔语灵怔住了。
片刻后，她默默在心里嘀咕。
你说得对。
可如果真是精神分裂，那就更难治了。
还不如直接被人操控来得干脆……
云衿缓缓转过身，继续说道。
“从时间线来看，所有异常都是从那个端嫔入宫之后才开始出现的。在此之前，父皇虽偶有昏聩，但从不曾做出如此不合常理的决策。因此，最大的突破口，很可能就在她身上。”
“我先去找她当面谈一谈，试探她的反应。”
说完，她便转身朝门外走去。
那位新入宫的端嫔，据传容貌绝艳、气质出尘，深受元武帝宠爱。
被安置在整座皇宫中仅次于乾元宫的奢华宫殿，承香殿。
云衿走到殿外数十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
她很清楚，此刻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