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婉儿这番话，如同在滚沸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在水牢内激起了更大的波澜。
魔界入侵、生灵涂炭，这两个词合在一起，就连原本因为玄玑道祖现身、而气势受挫的凌霄真人，闻言也是瞳孔一缩。
若云婉儿所言非虚，那此事就绝非天衍宗一门之私怨，而是关乎整个灵州存亡的天大祸事。
沈昭昭：“？？？”
不是？
这人是不是有病？
她看戏看得好好的，怎么还能凭空接个锅？
可云婉儿显然不打算就此作罢。
她见自己的话成功引起了师尊的忌惮，心中暗喜，并且越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测——沈昭昭、定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手段强行破坏了封印，否则以她那点微末修为，怎么可能进入黄泉？
要知道，想无视壁垒进入黄泉，至少得是化神修为。
呵，化神？
云婉儿心底嗤笑一声。
就沈昭昭那金丹初期的底子，便是得了天大的机缘，也绝无可能在短短时间内跨越元婴，直达化神之境。
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定然是走了歪门邪道，破坏了封印。
就像……她当初一样……
思及此，云婉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也是生怕时间拖久了，沈昭昭身上那因破坏封印而可能残留的痕迹，便会自然消散。
她强提着一口气，不顾伤势，声音虽弱，却带着一种异常的坚定和急切，目光灼灼地看向凌霄真人。
“师尊、黄泉封印乃上古大能所设，蕴含至阴至寒的‘九幽玄煞’之力。”
“若有生者强行破开，即便只是短暂一瞬，封印反噬之力也必会在其身上留下独特的‘玄煞印记’。此印记阴寒刺骨，三日之内绝难消散、寻常净身法术亦无法祛除！”
云婉儿越说越笃定，仿佛已经抓住了沈昭昭致命的把柄，语气更是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我看你怎么狡辩”的势在必得。
“昭昭师姐若当真问心无愧，未曾破坏封印，身上自然洁净无瑕。”
“可若她身上当真带有那‘玄煞印记’……便是铁证如山。”
是了。
沈昭昭定然是用了什么见不得光的方法，强行撕开了封印一角，那“玄煞印记”此刻必然还留在她身上。
时间拖得越久，那印记消散的可能性就越大，必须立刻、马上验看！
思及此，云婉儿眼底闪烁着近乎偏执的光芒，她已经迫不及待想看到沈昭昭被当众搜出证据时，那惊慌失措、百口莫辩的表情了。
沈昭昭闻言，忽然像是察觉到什么，眼神一厉、刚想开口，却被一道带着明显不耐烦的嗓音打断。
“凸(艹皿艹)烦死了。”
众人骇然抬头，只见水牢破损的洞口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颀长身影。
来人一袭月白云纹广袖仙袍，墨发以一根简单的青玉簪束起，面容清俊绝伦，眉眼间却凝着万年不化的霜雪般疏离淡漠。
他周身并无刻意散发的威压，只是静静立在那儿，便让这阴寒的水牢仿佛瞬间被拉入了九天清虚之境，连空气都变得凝滞起来。
正是云笈仙君。
他连一个眼神都懒得施舍给脸色骤变的云婉儿，那双寒星般的眸子直直落在了沈昭昭身上，眼底的冰霜似乎融化了一瞬，带着点“哟，真巧啊，我又来给你家那位收拾烂摊子了”的无奈。
“黄泉封印完好无损，不劳费心。”
云笈仙君开口，声音平淡无波，却字字清晰，砸在每个人心头，“至于她如何进的黄泉——”
他顿了顿，终于纡尊降贵般，将视线转向已然僵住的云婉儿，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如同在看什么脏了眼的秽物。
“我家狗……咳、我家尊上不过提点一二，便暂时将她的修为提至化神，令其可无视壁垒。”
云笈仙君眉梢微挑，语气里带上了一丝极其刻薄的嘲讽：“怎么？我家尊上行事，还需向你一个小小的下界弟子，呈报缘由？”
“你是觉得自己的脸格外大些，还是觉得你这点微末道行，配让仙尊屈尊降贵给你个交代？”
他上下扫了云婉儿一眼，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将她那层伪装的皮囊剥开：“本君瞧你，人长得不怎么样，想的倒是挺美啊。”
“果然应了那句老话——”
云笈仙君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字字诛心：“丑人多作怪。”
“呃！”
云婉儿本就伤重，全靠一口心气撑着，此刻被云笈仙君这番毫不留情、直戳肺管子的毒舌当面羞辱，气得气血逆涌，喉头一甜，竟是直接喷出一小口血来，身子晃了晃，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她身旁的季怜慌忙扶住她，看向云笈仙君的目光充满了惊惧，却连一个字都不敢反驳。
水牢内，死寂蔓延。
云笈仙君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只是随手拂去了一粒尘埃，唯有他心底那股无名火，烧得更旺了几分。
这火气，自然不是冲眼前这蝼蚁般的云婉儿。
他是冲那个此刻不知在哪个角落、大概率正翘首以盼等着人带他去逛什么劳什子祈花节的、他的顶头上司——谢临渊。
不久前。
九重天阙之上。
云笈察觉到天道异动，立刻压着性子，寻到了谢临渊那缕偷偷潜入下界的神识所在。
旋即，下界逮人。
“天道对你的动作已有察觉。”
“它动不了你，便退而求其次，想锁定沈昭昭，挟之以迫你就范。”
男人垂着眸，语气公事公办，带着不容置疑的催促：“此地不宜久留，你即刻随我返回九重天阙。”
“至少有你在上界坐镇，天道不敢轻举妄动，下界方能继续安稳些时日。”
在他看来，这是最合理、最效率的处置方式。
斩断源头，方能平息风波。
然而，谢临渊沉默良久，就在云笈以为他在权衡利弊时，却听他缓缓吐出一口气，问了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天道……可已查到昭昭的确切踪迹？”
云笈愣了愣，还是如实道：“尚未，你此次下界后未曾动用神念，天道暂时无法凭此溯源。但，也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谢临渊闻言，轻轻颔首，表示知晓。
然后，就在云笈以为他终于要做出抉择，甚至好整以暇的准备欣赏、这恋爱脑挣扎神色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