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茗哭了很久,然后她去到外婆房间里,收拾着外婆的东西。
门再次被阖上,邓茗又走了。
它心里很慌,它不知道邓茗究竟出了什么事情,外婆为什么没有和她一起回来。
几天后邓茗又孤身回来,这次邓茗将它带去了外婆身边。
“你怎么,把这盆花带来了?”
它听出来,外婆的声音很虚弱。
“我不在的时候,它可以陪着你。”邓茗将花盆摆在了外婆床头:“整天待在这医院里,看见它也能调节一下心情。”
它这才知道是外婆生病了,得住在医院里治病,所以外婆和邓茗这几天才没回家。
它不知道生病是什么,但从邓茗和外婆的情况来看,生病是件很悲伤的事情。
它喜欢待在外婆身边,不喜欢一个人待在家里,没有外婆和邓茗的家,根本不算家。
很快它就摸清楚了周围的情况,在这间病房里不止住着外婆,还住着一个少年,和邓茗的年纪差不多。
邓茗不在的时候,它就待在土壤里听外婆和少年的爸妈聊天。
外婆的话里,满是悲伤。
外婆说,她可能活不了多久了,就是放心不下邓茗。
这样的话,它以前邓茗的妈妈也说过。
然后,它就再也没见过邓茗的妈妈。
所以外婆,也要离开邓茗了?
它不想外婆离开,外婆要是离开邓茗,邓茗肯定会很伤心,比任何时刻都要伤心。
可它,什么也做不了。
它留不下邓茗的妈妈,也留不下外婆。
它知道了少年的名字,少年叫蒋升,因为身体原因和外婆一样,也不能离开医院。
蒋升很向往外面的世界,他想和邓茗一样能自由行走在阳光底下,能去学校读书和同龄的孩子交朋友玩闹。
邓茗几乎有朋友,为了让外婆放心,她和蒋升成为了朋友。
从那天起,病房里压抑的氛围似乎有所转变,它能感觉到,外婆和少年的爸妈都很高兴。
它喜欢听外婆念叨祝余的声音,也喜欢听祝余给蒋升讲题的声音,虽然它听不懂那些人的知识,可只要听见外婆和邓茗的声音,它就会觉得很安心。
外婆在医院住了很久,甚至那年除夕,她们都在医院里没能回家。
不过一点也不影响,听着外婆和祝余的笑声,它觉得,这年除夕和以前的除夕也没什么不同。
外婆的情况,似乎在过年后严重了。
邓茗去上学的时候,它总能听见外婆痛苦的声音,有一天,它听见外婆的呼吸逐渐变弱。
病房里的蒋升也察觉到了什么,忙凑到外婆跟前,外婆最后放心不下的就是邓茗,她身边最后能拜托的人,也就只有蒋升。
在蒋升答应外婆后,外婆走了。
外婆被医生送走了,而它被遗忘在了原地,它没法去到邓茗身边,也没办法去送外婆最后一面。
蒋升的爸妈,帮忙收拾着外婆的东西。
“这些东西我们先收起来,等邓茗那个孩子回来拿的时候再给她。”
“这盆花,听说是邓茗妈妈留给她的,对邓茗来说很重要,也先搬到小升床头去,免得清洁工以为这是不要的东西,给清走了。”
就这样,它被搬到了蒋升身边。
它牵挂着邓茗和外婆,却和蒋升一样只能待在医院里无法离开,只能从蒋升爸妈嘴里,得知邓茗的消息。
外婆的后事已经办妥了。
邓茗,也被她爸接走了。
“这盆花,邓茗拜托给我们照顾了。”
“她说,这盆花对她很重要,但是她现在没有能力照顾它,我们是她现在唯一信得过的人,她想先暂时将这花拜托给我们,等她有能力了再来带它回去。”
“那就把这花,留着吧。”
“就像邓茗那孩子说的,整天待在医院里,偶尔看看这花调整一下心情也好,就和我们小升之前还不老爱朝窗外看,是一个道理。”
它就这样,被留在蒋升身边。
可它心里,每天还是牵挂着邓茗。
以前邓茗在那个家里就过得不开心,经常躲在房间里委屈的哭,现在回去邓茗也肯定会哭。
以前起码还有它能听邓茗说说话,现在邓茗身边连个说话的都没有。
“也不知道,邓茗怎么样了。”
“要是我能出去,去看看她就好了。”
蒋升的话,简直是说出了它的心声。
它开始祈祷着,蒋升快点好起来,这样蒋升就能带着它去见邓茗,或者邓茗能早点来接它也好。
它答应过邓茗妈妈,要陪在邓茗身边,看着邓茗长大的,它不能失信。
不久后它再次从蒋升爸妈那里,知道了邓茗的消息。
“邓茗说,她现在过得挺好的。”
“这是她给你准备的笔记,还有她给你的信。”
它凝神听蒋升念完了那封信,它肯定邓茗在骗蒋升,邓茗肯定过得一点也不好。
只是不想让蒋升担心,才骗了蒋升。
“邓茗,我要去邓茗身边……”
也不知道是因为它的执念过深,还是它破土的时间终于到了,它终于冲破了禁锢它的土壤,看见了一丝亮光。
可它第一个看见的人,不是外婆也不是邓茗,而是蒋升。
少年身形偏瘦皮肤白得异于常人,躺在病床上,皮包骨头的手,一页页翻看着邓茗给她的笔记。
“真可惜,我答应邓茗的事情好像做不到了,答应外婆的事情,可能也要失约了。”
“外婆,会不会怪我啊?”
“不会。”刚破土的它,肯定回答着蒋升:“外婆肯定不会怪你,以我对外婆的了解,外婆只会心疼你。”
它本以为,蒋升听不见它的声音。
毕竟曾经它在土壤里,说过无数的话,都没人能听见。
可这次,蒋升却听见了它的声音。
“谁?”
蒋升错愕的视线,朝病房门窗方向看去,他的爸妈此刻不在房间里,他还以为是有人躲在病房门口偷听他说话,可结果门口也没有人。
“你躲在哪里?”
“你想做什么?”蒋升半天找不到人,也不由开始紧张起来,想起对方刚才的话,他试探开口问道:“你也认识邓茗和外婆吗?”
它没想到,它的声音居然有人能听到,震惊过后它赶忙回答着蒋升:“我在这里!”
蒋升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只见邓茗的那盆花底下,趴着一只虫子。
蒋升有些难以相信:“是你在说话?”
它倒是压根没察觉到蒋升的异常,激动和蒋升打着招呼:“是我啊。”
蒋升调整了好几次呼吸,才勉强接受了现在的情况:“你长得好像我在书上看见过的蝉,你怎么会说话?窗户没打开,你又是怎么进来的?你说你认识外婆和邓茗,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