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殿内明珠散发着柔和的光晕。
南临霄处理完冗杂的事情，踏着月色来到偏殿。
他挥退了守在门外的荼雪，独自一人放轻脚步走入内室。
慕灵闭着眼，呼吸平稳，似乎正在沉睡。
她侧卧着，浓密的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脸色苍白却比前些时日多了几分宁静。
南临霄在床边驻足，目光贪婪地流连在她的脸上。
片刻后，他才缓缓地伸出手，抚上她的脸颊，指尖轻柔地摩挲了一下。
见慕灵没有反应，他胆子大了一些，温热的手掌小心翼翼地覆上她平坦的小腹。
他就这样凝视着她，看了许久许久。
最终，他轻叹一声，收回手，准备像往常一样转身离开。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慕灵的声音响起：“不再多待一会吗？”
南临霄的身影微微僵硬，倏然转身，眼中浮现出惊愕，还有一丝慌乱。
这是这几个月以来，慕灵第一次主动和他说话。
他几乎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
“阿灵……你、你醒了？”他嗓音干涩。
慕灵缓缓睁开眼，眸光平静地看着他，重复道：“不再多待一会吗？”
“待，我待。”南临霄应道。
他有些无措，视线快速扫过房间，选择坐在了离床不远的桌案旁的凳子上，双手甚至有些拘谨地放在膝盖上。
看着他这幅样子，慕灵眼底掠过复杂的情绪。
她撑着身体坐起来，靠在床头。
南临霄见状，起身想上前搀扶，却又顿住了动作，指尖微微蜷缩。
慕灵调整了一下姿势，目光落回他身上，然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床沿：“来这边坐。”
南临霄喉结滚动了一下，莫名地感到一阵紧张，咽了口唾沫。
他依言走了过去，在她指的位置坐下，身体挺得笔直，只占了床沿一点点位置，既靠近，又不敢真正贴近她。
慕灵侧头看着他，昏黄的光线在他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她开口，问道：“你没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南临霄的大脑飞速运转，无数话语堵在喉咙口。
道歉、解释、乞求、承诺……却都觉得苍白无力。
他只能干巴巴地挤出一句：“没、没有。”
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慕灵看着他这幅全然不同于外人面前的模样，唇角微微上扬。
笑意很浅，却让南临霄看得心跳都漏了一拍。
“不想娶我？”她问道，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南临霄瞳孔骤缩。
不等他反应，慕灵将手放在小腹上，继续道：“不想给他一个名分？”
南临霄的大脑宕机了。
阿灵……这是愿意接受他了？
“想、想的！阿灵，我日日都想，做梦都想娶你。”
慕灵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那下去准备吧，肚子大起来，穿婚服可就不好看了。”
南临霄怔怔地看着她，看着她唇角那抹笑意，只觉得整个神魂都飘忽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应下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偏殿的，一路如同踩在云端，脑子里反复回荡着慕灵的话和那个浅淡的笑容。
殿外微凉的夜风拂面，才让他灼热的思绪稍稍冷静下来。
狂喜之后，一丝隐忧浮上心头。
她真的原谅他了吗？还是……只是为了孩子？
但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开始，一个他梦寐以求的转机。
他握紧了拳，无论她是什么目的，他绝不会再放手。
殿内，慕灵脸上的笑意缓缓敛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平坦的小腹，眸光幽深难辨。
自那夜之后，两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南临霄每日都来，来得更勤，待的时间也更长。
大婚的筹备在紧锣密鼓地进行，整个上界都忙碌起来，虽然众人对突然宣布的玄君与虚空海战神的婚事充满疑惑和震惊，但无人敢质疑南临霄的决定。
慕灵开始进食服药，但情况并不乐观。
或许是之前被天命书伤到亏损太大，或许是体质原因，她的孕反来得格外凶猛。
午后，荼雪端来一碗精心炖煮了数个时辰的灵禽汤，汤汁清亮，香气扑鼻。
“战神，您尝一口吧，玄君特意吩咐加了补气的仙草，对您和小殿下都好。”荼雪轻声劝着。
慕灵靠在软枕上，闻言勉强睁开眼，看了一眼那汤碗。
刚端近，浓郁的肉汤气味钻入鼻腔，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侧过身干呕起来。
“战神！”荼雪吓了一跳，连忙放下汤碗，手足无措地替她拍背。
慕灵呕得眼泪都出来了，却什么也吐不出，难受得浑身发软，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拿走……”她虚弱地摆摆手，连看都不想再看那汤一眼。
荼雪连忙将汤碗端远，满脸忧色：“您这样不行啊，多少吃一点吧，不然身子怎么受得住……”
南临霄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刚处理完公务匆匆赶来，一眼就看到慕灵难受的模样和那碗原封不动的汤。
他快步走进来，挥手让荼雪退下，坐到床边，眉头微蹙，担忧道：“又难受了？一点都喝不下？”
慕灵闭着眼，缓着呼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南临霄看着她脆弱的样子，心像是被揪紧。
他沉默片刻，忽然伸出手，将慕灵揽入怀中，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
慕灵身体微微一僵，但最终没有推开，或许是实在没了力气。
南临霄一只手环着她消瘦的肩背，另一只手运起温和的神力，掌心散发出淡淡的暖意，抚上她的胃部，缓慢地揉按着。
神力如同暖流，一点点渗入，缓解她的不适。
“这样会不会好一点？”他低声问，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慕灵没有回答，但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一丝丝。
南临霄不再说话，专注地为她输送着神力，轻轻按摩着。
下颌抵着她的发顶，感受着她细微的呼吸，南临霄心中的不安与焦灼竟奇异地被抚平了一些。
过了好一会儿，慕灵才轻轻动了一下。
南临霄停下动作，低声问：“怎么了？还是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