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项目的预算高达八位数,利润空间可观。
但一旦延误交付,违约金、信誉损失、后续合作机会的流失,都是难以估量的代价。
话里话外,明摆着是想接管这个烂摊子。
她没明说,但那句“娄总要是知道”已经暗示得再清楚不过。
若娄琦云管不好,自然会有人愿意接手。
而她,似乎早已做好准备。
娄琦云把手机一放,抬眼,不急不慢。
“项目组里人人跟刺猬似的,我看娄家根本就没真想拿下这单。”
“一个项目,上上下下全是刺,谁碰谁扎手。你说,是团队难带,还是有人故意把气氛搞成这样?”
她说完,站起身,转身就要走。
林碧凡愣住了,脸上那点自信笑容瞬间裂了。
她原本胸有成竹,以为自己那番“汇报”能逼娄琦云低头。
可没想到,对方非但没有慌乱。
反而反将一军,直指问题的根源。
“玉京医院的单子,谁不想接?又不是非娄家不可。”
这话听着云淡风轻,可背后的意味却极其危险。
娄琦云,真打算把这项目拱手让人?
林碧凡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单子背后牵连的资源、人脉、未来几年的业绩增长点,全都在此。
如果娄琦云真放手。
那岂不是意味着,她所有布局都将化为泡影?
林碧凡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语气压得极稳。
“娄二小姐,你误会了。”
“天天坐班八小时,效率还没人干完活就走高呢。”
“大家工作节奏不同,有人效率高,早点完成任务当然可以先走。这才是现代企业管理该有的样子,对吧?”
“我管人,他们听话。现在这情况,不过是还没适应你的风格吧?”
娄琦云笑了,没接话,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林碧凡一个人站在原地,急得心里直冒火。
她想追上去再说点什么。
可话到嘴边,却发现自己根本无从反驳。
下午的阳光斜斜照进写字楼。
办公区的人声渐渐低了下来。
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等着那场即将到来的会议。
娄琦云离开公司后,在群里发了条消息:下午三点开会。
消息简洁,没有任何解释。
可那五个字却让整个项目组的空气都紧绷了起来。
她两点就到了。
早到整整一个小时。
推开门,会议室里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
投影仪还关着,桌上的文件散乱地摊着,咖啡杯横七竖八。
眼看还有十分钟就到点,林碧凡攥着手机,悄悄给还没来的同事发消息催人。
她坐在会议桌的一角,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敲击,语气带着焦急。
“快点,娄二小姐已经到了,别迟到!”
她不想在娄琦云面前显得失控。
可团队这副样子,实在让人难堪。
几分钟后,人陆续来了。
快三点的时候,会议桌边只剩下一个空座位。
那是属于项目经理的位置,本该是林碧凡坐的地方。
可她迟疑了一下,终究没有坐下。
而是站到了旁边。
娄琦云手肘撑在桌上,指尖轻轻敲着桌面。
哒、哒、哒。
她的目光扫过全场,没有说话,但那眼神已经足够。
她在等,等所有人意识到,这一刻,谁才是主导者。
没说话,可空气像被压紧了。
连角落里原本响亮的鼾声,也在这无形的压力下悄然停止。
整个屋子安静得几乎落针可闻。
唯有墙上的老式挂钟,还在不知疲倦地发出声响。
那声音在死寂中显得格外清晰。
文旭安就是这时候推门进来的。
门被他用肩膀猛地一撞,发出“砰”的一声轻响。
他一屁股坐到会议室角落唯一的空位上。
路过娄琦云时,他连脚步都没停,只是抬了抬手,懒洋洋地摆了摆。
“哎,娄二小姐,不好意思,我刚想起来,忘了跟你说我请了半天假。”
娄琦云眉都没抬一下,眼神依旧盯着手机屏幕。
片刻后,她合上手机,缓缓站起身,一句话都没多说。
“三点准时开始。”
文旭安瞥了眼手腕上的机械表,指针刚过两点三十八分。
他耸了耸肩,干脆把一双穿着运动鞋的脚直接蹬上了桌沿。
鞋底蹭着桌角,发出“啪嗒、啪嗒”的响声。
“都两点四十了,再开一小时会,三点半散场,三点四十五还能下班吗?”
他翻了个白眼,语气夸张。
“这不纯纯浪费时间?谁有工夫在这儿耗着?”
他环视一圈,嘴角勾起一抹讥笑。
“要是林经理在,三句话说清楚,大家早就回工位收拾包了。”
顿了顿,声音又压低了些。
“说到底,还是有背景的人,说话自带免打扰模式。”
没人接话,可气氛却悄然变了。
那些原本正襟危坐的下属,反倒松了口气。
“哎,咱也不是真怕她批不批假,随便编个头疼脑热、家里有事,她敢不给假?”
“咱们组是冲着玉京医院的单子才组的,哪个不是精英?她能管住我们?”
“她爹是老板又咋样?真把人惹毛了,大不了走人!”
“她连项目都搞不定,靠谁撑场子?靠她爸打电话?那也得有人肯听啊。”
文旭安听得直点头,脸上露出满意又认同的笑。
他甚至顺手点着周围几人,像是在给他们鼓劲。
“你们说得对。”
“我们自己才是干活的,她连杯咖啡都端不稳,还想管人?”
这几天,她连个客户面都没露过。
所有对外联络、方案汇报,全靠林碧凡顶在前面。
而她,只是按时打卡,安静得像是透明人。
真论实权,谁都知道,林碧凡才是正主儿。
文件是她批的,客户是她对接的,团队是她带的。
关键时刻也是她拿主意的。
那还慌什么?
这话一字不漏,清清楚楚地飘进了娄琦云的耳朵。
她脚步没停,依旧朝着电梯口走去,背影挺直如松。
林碧凡坐在会议桌旁,听在心里,眉头轻轻拧起。
她的耳廓微动,那些刻薄的话,一句没漏。
可到底,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抿了抿唇,把文件合上,动作克制。
直到人群散得差不多,她才压低嗓门。
走到那几个刚才说话最凶的人身边。
“都收着点儿,别真把自己当大爷了。”
“好不容易混到今天,别因为这点破事被扫地出门!”
几人面面相觑,讪讪地闭了嘴,谁也没再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