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再看他，低头假装整理袖口，指尖却微微发烫。
这感觉来得太突然，让她措手不及。
姜梦曦把碗筷塞进洗碗机，一抬头。
见盛霆舟还在，立马凑到宋芷薇身边，小声问：“他怎么还没走？”
声音压得很低，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她眼神警惕地瞄向客厅方向，生怕被听见。
虽然饭是他做的，味道不错。
可每次看到他，还是心里发毛。
那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迫感。
盛霆舟往那儿一站，连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宋芷薇也压低嗓音：“我也不知道。”
她其实也希望他赶紧走，好趁机问清楚梦曦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些断断续续的哭诉，始终让她心里悬着一块石头。
“不会……真要住下吧？”
姜梦曦声音发颤。
她说话时连嘴唇都在微微抖动。
要是他真在这儿，她连门都不敢出。
宋芷薇轻轻拍她胳膊：“想什么呢？他住隔壁。”
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好让姜梦曦安心一些。
盛霆舟扫了他们一眼，嘴上没吭声，转头就走了。
他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情绪波动。
只是转身的瞬间，袖口擦过门框，发出极轻微的摩擦声。
随后，大门轻轻合上，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一关，姜梦曦才敢大口喘气。
她整个人软了一下，靠在厨房操作台上，一只手按着胸口，脸色还有些发白。
“天啊……他走了？真的走了？”
宋芷薇麻利地把那间小屋整理干净，换上新床单被套。
“今晚你睡这儿，别怕。”
她动作利落，一边铺床，一边安慰道：“这里很安全，有我在，没人能打扰你。”
姜梦曦冲她比了个爱心：“太棒了，谢谢你宝贝！”
终于露出一点轻松的笑容，眼底的恐惧也稍稍退去了一些。
她看着那张整洁的小床，心里总算踏实下来。
——
周一，宋芷薇刚进办公室，又接了个新案子。
她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热水。
助理就把文件夹递了过来，神情有些严肃。
当事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眼睛红得像桃子。
她坐在会客区的沙发上，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包带。
泪水还在不断从眼角滑落，滴在深色的裙子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衣服牌子不便宜，妆容也精致。
一看就是日子过得不错的人。
香奈儿的外套，蒂凡尼的耳钉，手上那只百达翡丽腕表更是价值不菲。
她的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涂着低调优雅的豆沙色甲油。
一看就是长期被精心打理的生活状态。
只是眼下发青，整个人蔫蔫的。
“宋律师，您好。”
“您好，请坐。”
宋芷薇微微一笑，语气温和。
随即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细心地为她倒了一杯温水。
她轻轻将杯子放在茶几边缘，靠近对方的位置，然后缓缓推了过去。
女人低着头，双手颤抖地接过杯子。
还没开口，豆大的泪珠便接连不断地滚落。
啪嗒啪嗒地砸在杯沿上，溅起细小的水花，顺着杯壁滑下。
宋芷薇见状，没多言，默默从纸巾盒里抽出一张柔软的纸巾。
“擦一擦，不急，慢慢说。我在听。”
女人慌乱地接过纸巾，手指颤抖着胡乱在脸上抹了两把，泪水混着妆容在纸巾上晕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哽咽着挤出两个字。
“谢谢……”
宋芷薇没有催促，只是安静地坐在对面。
她知道，有些痛苦需要时间才能开口。
直到女人的呼吸逐渐平稳，肩膀不再剧烈起伏。
“您叫什么名字？今天来，是想谈些什么事？”
女人垂着眼，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纸杯边缘。
“我叫赵雪然。”
她顿了顿，喉头滚动了一下。
“我和我老公……是大学同学。”
她抬起眼，目光有些失焦。
“那时候，我是系里公认的女神。追求我的男生……成排成队，几乎每天都有人送花、写情书、约我吃饭。”
她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李宪恒，就是其中之一。”
“我一开始，真的看不上他。我不是瞧不起人，只是……我和他，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的声音低沉下来。
“我出身普通家庭，父母都是工薪阶层，从小到大靠奖学金和兼职过活。而他……他爸开着一家大公司，家里资产上亿，住的是市中心的豪宅，开的是百万级别的车。”
她顿了顿，眼神微微失焦。
“可他……偏偏就追了我整整两年。”
“我发烧住院那晚，他逃了通宵的课，守在我病床前，一夜没合眼。有次我和室友吵架，心情差到极点，半夜两点随便发了条‘我好累’，结果十秒之内，他就打来电话，声音带着睡意却清醒得很，问我在哪，要不要他来接我。”
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声音微微发颤。
“最离谱的是，有天我随口提了一句，说想吃学校后街那家早就关门的糖水铺的红豆沙。第二天早上六点，我就看见他站在我宿舍楼下，手里捧着一碗热腾腾的糖水，说是跑了三条街，最后在城西一家老店找到的配方，亲自熬的……”
她说着说着，嘴角竟浮现出一丝苦笑。
“我那时候……真的被他打动了。一点点，一点点，心就被他磨软了。”
“毕业后，我答应了他。”
“我们立刻去民政局领了证，没办婚礼，也没通知太多人。他说，只要我在他身边，形式不重要。”
宋芷薇静静地听着。
赵雪然继续道：“婚后的李宪恒，对我真的……没得说。”
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语气平稳。
“他知道我上班辛苦，怕我累着，每个月固定给我十万块零花钱，一分不少。他说，你不用上班，也不用做家务，想画画就画画，想学插花就学插花，养猫、看书、旅游，随你喜欢。”
她苦笑了一下。
“我真就过上了别人眼中的‘贵妇生活’。每天画画、遛猫、参加茶艺班，生活得像个偶像剧女主。”
“第三年，儿子出生了。”
她抬手轻轻摸了摸胸口。
“孩子很健康，白白胖胖的，像他。外人看我们，都说我们是模范夫妻，郎才女貌，家境优渥，孩子可爱，生活完美得不像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