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些以前对她爱答不理的人,现在堆着笑脸求上门,张金花心里那份得意,简直快要漏出来了!走起路来都觉得脚下生风。
她心里门儿清,这一切风光,都是老四两口子带来的,对黎巧巧和吴涯,那是怎么看怎么顺眼,觉得这辈子都没这么满意过。
……
夜深人静,劳累了一天的老吴家人都陷入了沉睡。
月光惨白,透过窗棂照进院子。
一个黑影,从大房那边鬼鬼祟祟地溜了出来,正是韦氏。
她紧紧捂着身上的厚袄子,脚步又轻又快,根本不像起夜,而是径直溜进了黑漆漆的厨房。
厨房里,整整齐齐码着十五板雪白水嫩的豆腐,这是明天一早要送去于氏商行的。
韦氏摸黑掏出一个小碗,又从怀里掏出个小瓶子,往碗里倒了点粘稠的绿色汁液,用手指搅和开。
她眼里闪着恶毒的光,伸出沾满绿汁的手,就朝白嫩的豆腐抹去!
那绿汁一碰到豆腐,豆腐立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了颜色,泛出一种灰绿色!
韦氏心里一阵痛快,连续破坏了两三板,正准备朝第四板下手时——
一只冰凉的小手,猛地攥住了她的手腕!
“啊——!!!”
韦氏吓得魂飞魄散,发出一声尖叫,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这一嗓子,把整个老吴家的人都惊醒了!
“咋了咋了?”
“谁在叫?”
“厨房!声音从厨房传来的!”
黎巧巧、吴涯、吴多福、张金花,连衣服都来不及披整齐,举着油灯就冲了过来。
三嫂柳氏和其他人也迷迷糊糊地跟在后头。
厨房门被推开,灯光照亮了里面。
只见韦氏瘫坐在地上,左手手腕被小如意死死地攥着。
小如意不说话,只是瞪大眼睛看着她,另一只手指着那几板变了颜色的豆腐。
韦氏眼珠子一转,立刻恶人先告状,指着小如意大叫起来:“爹!娘!快把这小哑巴拉开!她偷豆腐!被我抓了个正着,还想打我!”
她一边喊,一边挤出几滴眼泪,捂着手腕哎哟哎哟地叫唤,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所有人都愣住了,看着小如意,又看看地上眼神闪烁的韦氏,再瞧瞧那几板明显变色的豆腐,一时间,厨房里的气氛十分凝重。
黎巧巧深吸一口气,走到小如意身边,柔声道:“如意,松手,没事了。”
小如意抬头看了看黎巧巧,又警惕地瞪了韦氏一眼,这才慢慢松开了手。
韦氏立刻把手缩回去,揉着发红的手腕,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死哑巴,手劲还挺大……”
小如意没理她,而是转向吴涯,伸出小手,先指了指地上那几板变色的豆腐,又指了指韦氏刚才偷偷藏起来的那个小碗和瓶子,最后用两根手指模仿韦氏刚才涂抹的动作,脸上满是严肃。
吴涯看明白了,他脸色沉了下来,对着众人道:“如意说,她看见大嫂从怀里掏出个瓶子,把里面的绿汁调在碗里,然后用手抹在了豆腐上。就是那几板变色的。”
“你胡说!你血口喷人!”韦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指着吴涯和小如意,“你们四房合起伙来冤枉我!就是这小哑巴干的,她偷豆腐不成被我抓住,就反咬一口!”
张金花已经几步跨到豆腐架子前,端起油灯仔细一照。
最上面三板豆腐,表面明显被什么东西涂抹过,呈现出一种令人恶心的灰绿色,还带着点黏腻。下面几板倒是完好无损。
事实摆在眼前!
张金花气得浑身发抖,猛地转身,指着韦氏的鼻子骂:“冤枉你?这最上面三板的豆腐都毁了!如意才多大点个子?她够得着最上面这层架子吗?啊?你告诉我,她怎么够着的?!”
韦氏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慌乱地四处乱瞟。
张金花见她还不认,心一横:“好!你不认是吧?那你现在,就对着老天爷,用你儿子藏海的前程发誓!发誓说你要是动了这豆腐,你儿子藏海就一辈子考不上功名,断子绝孙!你发啊!”
用儿子来发毒誓!
这一下,像是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彻底击溃了韦氏的心理防线。
她可以自己耍赖,可以不要脸面,但绝不敢拿儿子的前途去赌!
那可是她全部的指望!
“不……我不能发誓……”韦氏腿一软,瘫坐在地上,双手捂着脸,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娘……我认……是我干的……是我糊涂啊……”
她一边哭一边试图辩解:“可……可我没想害人啊!我用的不是毒药,就是点野菜汁子,染着玩的……我是想让家里好啊!”
“让家里好?”张金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指着那几板废掉的豆腐,手指都在哆嗦,“让家里好你糟蹋东西?这三板豆腐,加上耽误的工夫,起码二两多银子没了!你就是这么让家里好的?!”
她猛地转头,看向一直缩在人群后面,脸色惨白的大儿子吴铁柱,厉声质问:“老大!你自己说!这样的媳妇,你还要不要?你要是还想跟她过,现在就给我写休书!”
吴铁柱被他娘吼得浑身一颤,嘴唇哆嗦着,脑袋耷拉下去,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祖母,父亲,母亲固然有错,但,可否容孙儿说一句,先问清母亲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众人回头,只见吴藏海不知何时已站在厨房门口,穿着一身干净的学子衫。
他的出现,瞬间让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
吴多福叹了口气,对韦氏喝道:“说!你到底为啥要干这缺德事?今天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张金花立刻接上:“说不出个一二三,立马滚回你娘家去!”
黎巧巧和吴涯站在一旁,看着韦氏那副样子,心里只有厌恶。
吴涯默默把小如意拉到自己身边,用手护着。
韦氏见儿子来了,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哭得更凶了,抽抽噎噎地说:“我……我真是为了家里啊……昨晚睡前,我听见海儿在房里读书,念到什么……‘碧玉豆腐’,说是名贵得很……我……我就想着,咱家这白豆腐,要是也能变成绿的,不就能当名贵的‘碧玉豆腐’卖了吗?那……那得卖多少钱啊?我就是想给家里多赚点钱……”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