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可不管这些，只是一味地哭穷。
“儿子啊，娘现在就连吃一口顺心的吃的都没银子了，哪里还有多余的银子啊，不是娘不想帮你，实在是娘自己都快吃不起饭了。”
周临渊忍不住看了眼母亲放在一旁晾着的上好的血燕窝，这也算是吃不起饭吗？
母亲这里的饮食，可是比他那边都要好太多了。
察觉到周临渊的目光，孙氏有些尴尬，身子移了移，将那碗燕窝遮挡住。
她都这把年纪了，不补一补，还不知道能活几天呢。
儿子也真是的，一点眼力见也没有。
魏舒至少不会像这样直白的目光质疑她。
诚然，魏舒削减了她这个院子里的吃穿用度，但是总体上，孙氏这个老夫人过的日子其实还算是舒坦。
不能和之前相比，但是至少比大多数富贵人家的老太太要好很多了。
魏舒不是个心胸狭隘的人，不会在这方面上苛待孙氏。
对比之下，孙氏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儿子，都比不上自己一直讨厌着的儿媳。
这个发现让孙氏都惊呆了。
自己什么时候连亲儿子都不待见了。
只是因为银子吗？
孙氏内心有些愧疚，但是让她拿银子依旧是不可能的。
这是她的棺材本，没到咽气那一天，谁也别想让她把银子拿出来。
“罢了，既然如此，儿子就再想想办法。”
周临渊无奈道。
虽然表面上是这么说，但是周临渊并没有真正的放弃。
就如同魏舒那边他不会放弃一样，母亲这边他同样也不会放弃。
周临渊现在就是一个走到绝境的赌徒，他现在只会绞尽脑汁用自己能得到的一切筹码去翻盘。
哪怕只是一个渺茫的希望，但是此刻，想要赢的念头早就战胜了一切。
魏舒对周临渊有了警惕之心，但是孙氏目前还没有。
作为一个后宅夫人，在孙氏看来，那些男人的事情，男人会解决好的。
她一个后宅女人，只要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再说，这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难道还会坑害她不成？
孙氏自以为很安全，却不知道，周临渊此刻早就红了眼，红了心。
她还真的即将要被自己的亲儿子坑害了。
从母亲的院落出来，一阵冷风吹过，周临渊狠狠打了一个寒战。
此刻，他的内心也如这凌冽的北风，带着让人绝望的温度。
既然你们都不肯主动帮我，那我就自己拿。
反正无论是妻子的，还是老娘的，最后，不都是他的吗？
他是家里的男人，是她们生存的仰仗，她们的一切，都不应该给他吗？
只有他好了，后院的这些女人才能好，既然如此，她们不应该为了他尽心尽力，出钱出力吗？
周临渊想到两人的态度，内心十分的不爽，同时也更加下定了决心。
这一次，他是不会再心慈手软的。
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们实在太不识趣了。
周临渊的眼里全是疯狂。
就如风暴前的宁静，这些日子，府里一直风平浪静的。
可是，魏舒却始终都没有放松警惕。
她相信，周临渊一定会狗急跳墙的。
很快，周临渊的行动就验证了魏舒的猜想。
是夜，等孙氏休息下之后，周临渊从黑暗中走出来。
整个院落静悄悄的，下人这些日子都有些懒散，毕竟待遇不比之前，大家也都生了摆烂的心。
魏舒削减了孙氏的月例银子，孙氏就削减了院子里其他下人的月例银子，这本来是无可厚非的，但是孙氏下的手太狠了，直接将魏舒削减她的银子全部在下人的身上找补回来。
这可不就让整个院子里的下人怨声载道了。
作为下人，伺候好主子是本分，但除此之外，她们也是人，也有自己的需求。
主人要银子，他们难道就不需要了吗？
每个下人的背后，哪个不都是一大家子。
孙氏一下子拿了那么多下人的银子，可想而知下人们如今的生活是何等的水深火热。
既然银子给不够，平日里孙氏又脾气不好，那下人哪里还能尽职尽责伺候着。
谁也都不是什么圣人。
所以，这些日子来，孙氏的院子格外的宽松。
孙氏内心也知道，她这么做不太地道，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毕竟府里其实也没什么大事。
下人懒散点也无所谓，她是知道魏舒的手段的，这府里和铁通一样，根本就不会放过一只苍蝇进来。
既然生命安全没什么好担心的，孙氏也就无所谓了。
这也正方便了周临渊。
对于母亲藏匿银子地契的地方，孙氏一直以为能瞒得住周临渊，其实周临渊心中早就有数了，只是此前他不需要，再加上顾念母子情分，一直都不曾打过孙氏棺材本的主意。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急需要大笔的银子救急。
既然如此，那他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很快，趁着夜深人静，周临渊就摸到了母亲平日里礼佛的佛堂。
别看孙氏喜欢奢靡的享受，但是也信佛，还是很虔诚的信奉。
周临渊幼年之时，经常能看到母亲在佛堂一待就是很久。
以前的周临渊是没多想的，直到有一次，周临渊无意中发现了母亲的秘密。
母亲有一大笔的私产，就藏在佛堂之中。
当时他的内心还笑母亲这般守财奴的行径，他堂堂一个侯爷，又娶了魏舒这样一座金山，还怕将来缺银子花吗？
没想到如今正是孙氏的这份未雨绸缪，反倒是给了他救命的机会。
他现在内心真是无比的感谢母亲的先见之明。
尽管这份先见之明孙氏没打算用在他的身上。
到底是小时候常来的地方，周临渊轻车熟路就找到了佛像后面的东西。
看到那个朴素的匣子，周临渊完全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就是这个匣子，他以前看母亲偷偷拿出来有打开过。
不会错的，这应该就是母亲留下的私房钱。
按捺住激动的心情，周临渊甚至没来得及打开看，就急匆匆将匣子放进怀中，连忙从佛堂撤了出来，生怕晚了被人发现了。
周临渊走后，阴影中走出来一个纤细的人影，仔细一看，不是魏舒还能是谁。
此时，她的手中，还拿着一个和周临渊一模一样的匣子。
“主人，您这一招高啊。”
阴影中，又走出来一个男子，正是剑心。
他看着魏舒，满脸赞叹。
“简单的挑拨离间罢了。”魏舒笑着摆摆手。
“哈哈，那我们就等着看他们母子狗咬狗吧，想必也是一出精彩的大戏。”剑心哈哈大笑。
主人大多数时候都很正派，难得看到主人也有这么坏坏的一面，让剑心更觉得可爱。
“咳咳，这种手段，到底是不怎么光彩，还是少用为妙。”
魏舒有些不好意思，虽然是对付敌人，可她还是习惯了光明正大，这样，还真有些不好意思。
“阿舒姐姐，对待敌人，就是应该这样，怎么能心慈手软呢。”靖王摇着折扇，从院墙翻下来。
短短一会儿，整个佛堂可谓是热闹至极，先后来了几波人。
“阿玉，你怎么也来了。”魏舒虽然如此说，但是语气并不是很惊讶。
其实她早就知道，自己的计划，靖王是都知晓的，他只是一直在暗中看着。
“这不，阿舒姐姐有热闹，都不叫上我看，我只好自己主动点喽。”靖王带着三分委屈道。
一双大大的桃花眼，对着魏舒放电，魏舒感觉自己的内心一下子被电了一下。
不得不说，靖王真的有做妖精的天分。
“行了行了。热闹也看了，我们都回去吧，顺便看看孙氏这匣子里到底存了多少的私房钱。”魏舒笑着道。
其实她也有些好奇，孙氏这些年花银子如流水，到底能存下多少私房钱。
三人一起离开了佛堂，然后到了魏舒的院子。
剑心和靖王谁也不肯先离开。
两人对此倒是不很在意，孙氏什么的，他们都没放在心上，两人的心思都很简单，无非是想要在魏舒的身边多待一会儿罢了。
魏舒将匣子打开，看到里面的东西，有些吃惊。
别说，孙氏这些年虽然生活奢靡，可是不得不说，存下来的私房钱也不少。
尤其是几张地契，都是郦城好地段，价值不菲。
看得出来，孙氏这些年，确实有很努力的给自己攒下棺材本。
只是，她的棺材本如今她笑纳了。
“孙氏既然有这么多的私房钱，那为什么不能拿出来一部分给周临渊呢。”剑心看着匣子里的地契和银票，很是不解。
若是他娘，有这么大一笔私房钱，是不会不舍得花在他身上的。
“孙氏贪财，她这人，哪怕是对亲儿子，也没有对钱财亲。”魏舒淡淡答道。
这没什么不好理解的，这世界上是有很多母爱无私的母亲，愿意为子女奉献自己的一切，但是也有像孙氏这样的母亲，将自己的利益和感受放在首位。
这没什么自私不自私的，在魏舒看来，孙氏的行为也无可指摘。
毕竟，任何人都不能保证百分百靠谱，就是自己的亲生孩子也是一样的。
那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又何错之有呢？
甚至，魏舒还隐约有些佩服孙氏，能居安思危，留下这么大一笔私房钱。
敌人，也未尝不可以欣赏对方的优点。
“事实证明，果然养儿子也不可靠啊。”靖王笑嘻嘻道。
“好像也是。”
剑心有些汗颜，这些年，为了追随着魏舒，他一直在侯府，反而家回很少。
尽管母亲很少提这一点，但是他知道，母亲其实是想要他回去的。
到底是对不住母亲了。
话分两头，却说周临渊那边，兴匆匆回到自己的院子，满怀期待的打开了匣子，周临渊却定住在了原地。
只见盒子里空空如也，根本就什么也没有。
他不禁想起之前母亲对自己防备的态度，母亲，一定是将里面的东西提前拿走了。
偏偏这个时候，孙氏找上了门来。
孙氏火急火燎从佛堂过来，一进门就看到桌子上她的匣子。
顿时红了眼，“周临渊！”
她一声大叫，将周临渊吓了一个激灵，心虚的用身子堵住，堵住之后，他才想起来，这匣子里根本就没什么东西。
他没有拿走母亲的私房钱，于是顿时变得理直气壮了。
也不再遮遮掩掩了。
孙氏本来就怒火中烧，看到周临渊的动作，更将之视为挑衅。
她大步冲了上来，去抢自己的匣子。
“里面的东西呢！”
见到匣子是空的，孙氏顿时大惊失色。
这里面，可是她存了大半辈子的棺材本啊。
刚才发现被儿子拿走了，他只是愤怒，但是还没有失控，因为看到匣子还在，可是看到匣子里的东西没了，孙氏彻底慌神了。
“我问你，匣子里的东西呢！0”孙氏怒吼着，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神情是周临渊前所未见的狰狞。
这一刻，周临渊看到的不是自己的母亲，而是一个丢失了自己守护一辈子的财宝的守财奴。
母亲的反应，让周临渊十分的伤心。
孙氏的眼中，他完全看不到自己，只看到孙氏对于偷窃自己财宝的人的痛恨和愤怒。
他可是她唯一的亲生儿子啊！
当然，更让周临渊愤怒的是，他拿走的分明是一个空的匣子，现在孙氏却和他演戏，控诉他偷走了她的匣子里的东西。
他哪里拿了她的棺材本？
要真是拿了，周临渊也就不说什么了，哪怕被孙氏这样对待了，他也能接受，到底是他手段龌龊在先。
可是现在不一样，他明明什么都没拿啊。
匣子里，是空的！是空的！
“娘，我拿回来，这里面就是空的。”
周临渊以为这样说了，这件事情也就算结束了，自己也算是戳穿了母亲的表演。
然而，在孙氏看来，儿子分明是在为自己开脱。
佛堂自己藏的那么隐秘，除了周临渊，根本就没人有机会接触到。
所以，这里面的银票和地契，除了周临渊，还能是谁拿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