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的木门“哐当”响了两声,沧溟的身影从阴影里走出来时,云芙的心才彻底落了地。他手里攥着块泛着淡蓝水光的玉佩,却多了点凝重:“后院没人,只留下这个。”
澜赶紧接过玉佩,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水纹印记,浅碧色的眼睛里满是急切:“是阿澈的,他肯定来过这里。”
众人没再多留,收拾好东西就往弃兽城深处走。日头偏西,夕阳把黑石城墙染成淡金,墙头上蹲坐的流放者见他们靠近,眼神直勾勾地刮过来。那眼神里有贪婪,有敌意,还有点对“外来者”的警惕。城门口堆着半人高的碎石,暗红色的痕迹在夕阳下泛着冷光,分不清是干涸的血还是生锈的铁屑。
“这地方……”烬骁往云芙身边凑了凑,火红的尾巴不自觉绷紧,尾尖扫过地面的碎石,“看着就晦气,比黑石峡谷还让人不舒服。”
云芙没接话,原主的记忆碎片突然涌上来:当年她跟着皇室来弃兽城巡查,曾把一个挡路的少年踹进泥里,还放言“这种地方的东西,死了也没人管”。那些被原主欺辱过的流放者,怕是早记着仇,如今见她回来,敌意自然藏不住。
“城里没规矩。”澜忽然低声开口,浅碧色的眼睛扫过城门口的流放者,语气带着点提醒,“谁拳头硬谁说了算,待会儿进去别乱看,别接旁人的话,尤其是别提‘皇室’两个字。”他往双生子身边靠了靠,将两个孩子护得更紧,烁星的小脸还泛着白,显然还没从刚才客栈的惊吓中缓过来。
凛没说话,灰蓝色的狼耳竖得笔直,像两座灵敏的雷达,目光扫过城墙的每一处阴影,爪尖悄悄探出半分,泛着冷光。
明执则往云芙身前走了半步,玄色的衣摆扫过地面,恰好挡住了墙头上几道黏糊糊的视线,动作自然得像只是随意挪步,只有他袖口下的黑鳞,悄悄泛了点光。
“跟紧我。”沧溟忽然伸手,攥住了云芙的手腕。他的掌心微凉,力道却稳,暗金色的竖瞳扫过她发白的指尖,声音软了些,“别怕,有我。”
【系统提示:沧溟对宿主“保护意愿”覆盖“身份怀疑”,怀疑度降至 30%,龙威释放范围缩小(避免误伤平民)】
话音刚落,烬骁就伸手扒开他的手,把云芙往自己身边拽了拽:“别总拉着她,她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走。”话虽这么说,他自己却攥着云芙的另一只手没松。
蹲在一旁的流放者忽然吹了声口哨。是个缺了颗牙的熊族,满身横肉,袒露的胳膊上带着狰狞的旧伤,盯着云芙的目光黏糊糊的,像要把她的鳞片扒下来看:“哟,哪来的娇客?这细皮嫩肉的,不像流放的啊,莫不是哪个大人扔来的?”
旁边几个流放者跟着哄笑,有人往地上啐了口:“说不定是逃出来的皇室婢子,正好给兄弟们解解闷!”
话没说完,凛忽然往前踏了半步。灰蓝色的狼爪踩在碎石上,发出“咔嚓”一声脆响,狼瞳里的冷光像淬了冰,那几个流放者的笑声瞬间卡在喉咙里,脸上的戏谑僵住,讪讪地闭了嘴。
内城显然更乱,窄巷两旁的土屋歪歪扭扭,像是随时会塌,门口堆着发霉的兽皮和破陶罐,几只瘦得只剩骨头的野狗在垃圾堆里刨食,见他们经过,只抬了抬眼,又低下头继续啃咬。
几个瘦得脱形的孩子蹲在墙角,穿着破烂的兽皮,手里攥着半块发霉的饼,见他们经过,眼神怯怯的,却又带着点贪婪,直勾勾地盯着他们手里鼓囊囊的兽皮袋。
“左边是‘石熊’的地盘,他管着城里大部分的水源,手下都拿着铁棍,不好惹。”明执低声介绍,指尖往左侧的巷子指了指,那里有个土井,围着几个手持木棍的壮汉,皮肤泛着石灰色,正是石熊的手下,“右边是‘秃鹫’的人,专干劫道的事,据说还会用毒,尽量别往那边走。”
“让让,都让让!”一个粗哑的声音喊着,几个手持铁棍的流放者从巷子里钻出来,撞开了路边的孩子,孩子手里的饼掉在地上,瞬间被野狗叼走,只留下一声委屈的哭腔。
为首的是个豺族,脸上有道从眉骨划到下巴的疤,眼神阴鸷,盯着云芙的脸看了半晌,忽然嗤笑一声,唾沫星子溅在地上:“哟,这不是那个毒蛇雌性吗?”
疤脸豺族停下脚步,挡在他们面前,手里的铁棍往地上一顿,震得碎石乱跳:“当年把老子的胳膊打断时,不是挺威风?骑着高头大马,说要把我扔去喂沙兽,怎么,如今也成流放犯了?还敢回来?”
周围的流放者瞬间围了上来,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双生子吓得往云芙身后缩,烁星攥着她的衣角,手指都在发抖,声音发颤:“姐姐……他们好凶……”
烁宸也把弟弟往自己怀里护了护,银白的睫毛颤着,却没躲,只是抬头看向云芙,眼里带着点依赖。
云芙的手心冒了汗,原主的烂摊子,终究还是找上门了。她刚要开口解释,手腕忽然一紧,被沧溟往身后拉了拉。
“让开。”沧溟挡在她身前,龙翼微微张开,带起一阵冷风,暗金色的竖瞳盯着疤脸豺族,里面翻涌着淡淡的龙威,“别挡路。”
疤脸豺族显然没料到他是龙族,愣了愣,随即梗着脖子笑了,笑声里满是嘲讽:“龙族又怎么样?这是弃兽城,不是你们皇室的地盘!她欠了我们的债,就得还!”他挥了挥手里的铁棍,周围的流放者瞬间躁动起来,“兄弟们,给我上!把这雌性抓起来,让她尝尝当年我们受的苦!断她的尾巴,让她也知道疼!”
流放者们刚要往前冲,烬骁忽然往前一步,指尖凝着火星,红瞳里的火几乎要喷出来:“谁敢动她一下,我把你们的爪子都烧了!让你们连劫道的力气都没有!”
凛也绷紧了身体,狼爪在地上抓出几道浅痕,随时准备扑上去。他的狼耳贴在头上,目光锁定最前面的几个流放者,没说话,却透着股“谁敢上前就咬断谁喉咙”的冷意。
澜站在双生子身前,指尖泛着淡蓝的光,巷子里的水汽悄悄聚了起来,在他身侧凝成细小的水箭。
明执则往云芙身侧靠了靠,墨黑的鳞片在衣袖下若隐若现,没说话,却让靠近的几个流放者下意识往后退了退。
疤脸豺族被他们的气势镇住了,往后退了半步,却还是硬着头皮喊:“你们人少!真打起来……”
“打起来怎么样?”沧溟打断他,往前踏了半步。龙威随着他的动作散开,周围的流放者瞬间脸色发白,有人踉跄着往后退,差点摔倒在垃圾堆里。他暗金色的竖瞳扫过众人,声音冷得像冰,带着龙族独有的压迫感:“谁敢碰她,我拆了你们的骨头,扔去喂巷口的野狗。”
就在这时,人群外忽然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都让开。”
流放者们下意识让开一条路。一位老者拄着拐杖走过来,拐杖头是块磨光滑的蛇鳞,显然用了很多年。他浑浊的眼睛扫过云芙,又看向疤脸豺族,叹了口气,声音带着点疲惫:“她是云芙,也不是当年的云芙了。”
疤脸豺族愣了愣,他攥着铁棍的手松了松,显然是对老者有所敬畏,却还是梗着脖子:“那她当年……”
“当年的债,她若认,便慢慢还。”老者打断他,往沧溟身上扫了眼,显然是看出了沧溟的护短,“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你们这么逼。”
烬骁哼了声,往疤脸豺族面前凑了凑,尾巴卷着块碎石,故意往地上一扔:“听见了?还不快滚!再堵在这里,小心我烧了你们的窝!”
疤脸豺族咬了咬牙,狠狠瞪了云芙一眼,却没再动手,挥了挥手:“我们走!这笔账,以后再算!”带着人骂骂咧咧地散了。
围观看热闹的流放者见没架可看,也渐渐散开了,只是离开时,不少人还是回头往云芙身上瞥,眼神里的敌意没完全消,却多了点“再看看”的犹豫。
“多谢老丈。”云芙往老者面前走了半步,弯腰行了个礼,这是她穿来后第一次对原主欺负过的人低头,心里却没半点委屈。
老者摆了摆手,浑浊的眼睛里带着点复杂:“你能变,是好事。弃兽城苦,多个人护着孩子,总比多个人作恶强。”
“走吧。”沧溟攥着云芙的手腕往巷深处走,声音比之前软了些,没了之前的冷硬,“先找地方歇脚,再问阿澈的下落。”
云芙点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巷子里静了些,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和风吹过枯叶的“沙沙”声。夕阳的光从巷口漏进来,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龙尾护着蛇尾,像在无声地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