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府邸,密室。
烛火摇曳,映照在赵坤阴晴不定的脸上。他指尖轻轻敲打着紫檀木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下方,一名心腹管事正躬身汇报着坊市发生的一切,尤其是林陌那番关于符文原理的剖析和“符文师公会供奉”的消息。
“符文师公会……黑岩城分会……”赵坤低声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神锐利如鹰,“林陌此子,消失一个月,归来便已是炼气境八层,还能拿出品质远超墨鸦的符箓,甚至能精准指出劣质符箓的弊端……他背后若真有符文师公会的人,哪怕只是个记名弟子或客卿,也绝非我赵家能轻易得罪的。”
他心中飞速盘算。林家最近的货源似乎来自黑岩城方向,若真与符文师公会搭上线,那赵家之前的商业打压策略恐怕就要彻底失效了。墨鸦绘制的那些低价符箓,在公会出品的优质符箓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更重要的是,得罪一个官方认证的符文师,后果不堪设想。
“消息确认了吗?林陌当真成了符文师公会的客卿?”赵坤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回家主,尚未完全确认。但林家坊市今日免费派发的符箓,属下弄到了几张,其结构之精妙,能量之稳定,远非墨鸦大师的作品可比。而且,林陌救治那佣兵时所用的手法和丹药,也非同寻常。加上他敢当众立下军令状……恐怕,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管事小心翼翼地回答。
赵坤沉默片刻,挥了挥手:“继续查,务必弄清楚林陌在黑岩城的底细!另外,暂时约束家族子弟,不要去林家坊市惹事。”
“是!”管事应声退下。
然而,就在管事刚离开不久,密室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嚣张的脚步声,伴随着一声饱含怒气的低吼:
“赵坤!你给我出来!”
“砰!”密室的门被粗暴地推开,墨鸦一脸铁青地闯了进来。他周身弥漫着暴躁的精神力波动,使得房间内的烛火都一阵明灭不定。他今日在住处听闻坊市传言,说他墨鸦的符箓是垃圾,是害人的东西,甚至差点害死一名佣兵,而说这话的,竟然是林家那个年仅十六岁的小辈林陌!这让他如何能忍?
“赵家主!坊市传闻是怎么回事?林家那个小畜生,竟敢污蔑我的符箓?!”墨鸦双目喷火,死死盯着赵坤,“还有,符文师公会供奉?简直滑天下之大稽!他林家何德何能,能请动公会的人?”
赵坤看着状若疯狂的墨鸦,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他压下心中的不悦,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墨鸦大师,稍安勿躁。此事我也刚刚得知,正在派人核实。林陌此子狡诈,或许是他故意散布谣言,扰乱视听。”
“核实?还有什么好核实的!”墨鸦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那小畜生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我的止血符是垃圾,是害人的东西!这让我墨鸦的脸往哪搁?!我钻研符箓之道数十载,岂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评头论足,肆意侮辱?!”
他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他懂什么是符文结构?他懂什么是能量引导?不过侥幸救了个人,就敢大放厥词!赵家主,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这莫云城,我墨鸦不待也罢!”话语间,满是身为二阶符箓师的傲慢与自负。
赵坤心中冷笑。不待也罢?你墨鸦在我赵家这些时日,拿着最高的供奉,出的却是最次的货,赚的钱大半都进了你的口袋,如今出了问题,不想着解决,反而来质问我?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大师息怒。林陌此举确实过分。不过,眼下情况未明,贸然行动,只怕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圈套?哼!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圈套都是笑话!”墨鸦不屑地嗤笑一声,“我这就去林家坊市,亲自会会那个口出狂言的小子!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资格评判我的符箓!若他拿不出真凭实据,哼……”他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的杀机。
赵坤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心中那点因为收入被分走大半而产生的不满,此刻也变成了冷眼旁观的念头。他淡淡说道:“既然大师心意已决,那我也不便阻拦。只是大师还需谨慎,那林陌似乎有些古怪。”
“古怪?区区炼气境,再古怪又能翻起什么浪花!”墨鸦冷哼一声,根本听不进劝告,“赵家主只需管好你赵家的事即可!我的事,不劳费心!”说罢,他猛地一甩袖袍,带着满腔怒火,转身大步离去,招呼上自己带来的两名炼气境中期的随从,气势汹汹地直奔林家坊市。
赵坤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眼神冰冷。他并未派人跟随保护。一方面,他确实对墨鸦的傲慢和贪婪不满;另一方面,他也想借机看看,林陌到底有多少斤两,他背后是否真的站着符文师公会。一个二阶符箓师,在莫云城这块地界,只要不惹到城主府和宋家那位,应该没人敢把他怎么样吧?就算吃点亏,也能让这目中无人的家伙收敛点。
……
与此同时,林家坊市内。
虽然已是夜晚,但坊市内依旧灯火通明,人流比往日多了数倍,大多都是白天领取了免费符箓,效果极佳,晚上又来购买凝血散或打听是否还有新货的佣兵和散修。林陌、林浩、林见龙三人并未离去,依旧坐镇在核心店铺内。
林陌盘膝坐在一张蒲团上,闭目调息。忽然,他心脏处的雷种微微一跳,一股极其隐晦却充满恶意的阴冷气息,正从坊市入口方向快速逼近!同时,他那二阶精神力带来的敏锐感知,也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令人作呕的墨臭和血腥味。
他缓缓睁开双眼,眸中一丝冰冷的银芒和金色流光交错闪过,低声道:“来了。”
远处,一股带着暴怒和阴冷气息的精神威压由远及近,如同乌云压顶,让坊市内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行人纷纷侧目,感受到这股不善的气息,下意识地退避开来。
三道身影出现在坊市入口,为首者正是面色铁青、眼神怨毒的墨鸦!他身后跟着两名眼神凶悍、源气勃发的随从。
墨鸦的目光如同毒蛇般扫过,瞬间便锁定在了林陌三人身上!当看清林陌的面容时,他先是一愣,随即瞳孔骤缩,一股更加炽烈的怒火和难以置信的情绪涌上心头!
“是你们?!”墨鸦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愤怒而变得尖利起来,“竟然是你们这三个小杂种!毁了我在雷崖洞窟的心血!”他立刻认出了林陌三人,正是当初在洞窟中破坏了他那具珍贵血肉傀儡,导致他功亏一篑的家伙!新仇旧恨瞬间叠加,让他几乎失去了理智!
林陌缓缓站起身,脸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声音清朗,刻意提高了音量,瞬间传遍了小半个坊市:“我当是谁,原来是赵家供奉的墨鸦大师大驾光临。怎么,大师不在赵家绘制符箓,来我林家这小小坊市,有何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