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镜波纹微微晃动,如来的面容显得愈发深邃,他缓缓道出八字真言,带着莫测的禅机:“阿弥陀佛!此事......顺势而为,顺应天道。”
玉帝闻言,目光闪烁,陷入了沉思。
如来没有明说计划,但这“顺势而为”四个字,已经包含了太多的可能性。
是顺天命的势,承认这小花妖的身份?
还是顺某些暗中涌动的势,静观其变,甚至......推波助澜?
凌霄殿内一片寂静,只有水镜散发出的柔和光芒映照着玉帝深沉的脸庞。
三界未来的走向,似乎就在这无声的交流与权衡中,悄然偏转了一个微妙的角度。
另一边。
正当唐婉内心天人交战之际,五庄观那朱红色的大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了。
两名身着道袍,梳着双髻的小童走了出来。
一男一女,容貌清秀,但眉眼间却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傲气。
他们上下打量了一番风尘仆仆的唐婉师徒,眼神中流露出几分轻蔑。
那男童名叫清风,他抬着下巴,语气冷淡:“你们就是东土大唐来的取经人?”
女童明月接口道,声音清脆却带着刺:“观主老爷算到你们今日会到,特命我二人在此等候,还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高僧,原来是个女流之辈,还带着这么一群......哼。”
她目光扫过一路风尘仆仆的众人,未尽之语里的嫌弃显而易见。
清风明月此话一出,门口的气氛瞬间凝固。
孙悟空眉头一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是早知道唐婉女儿身的,但这事按理说极为隐秘的,若是镇元子来了能一眼看破也不奇怪,但看在观音的面子上估计也会帮忙掩饰一番的吧。
怎么这五庄观的两个看门小童,张嘴就点破了?
镇元子是在公然和观音叫板吗?
敖烈也是心头巨震,下意识地看向唐婉,怎么感觉走到哪儿都被人一眼看穿?
这西天路还怎么走?
而最震惊的莫过于猪八戒!
这一路上,唐婉起居有孙悟空和敖烈细心遮掩,加上她自己也刻意注意,猪八戒是真的一直以为自家师父就是个相貌过于清秀俊美的男和尚。
顶多觉得师父比寻常男子爱干净些,脾气好些罢了。
此刻一听明月直言唐婉是“女流之辈”,猪八戒先是一愣,随即勃然大怒,九齿钉耙往地上一顿,指着清风明月就吼:
“呔!你们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毛孩,胡咧咧什么!”
“俺老猪的师父乃是如来座下二弟子金蝉长老转世,堂堂七尺男儿,东土大唐御弟,你们怎敢信口雌黄,污蔑我师父是女子?”
“再敢胡说,小心俺老猪的耙子不认人!”
他这番“维护师门尊严”的怒吼,底气十足,却让知情的孙悟空和敖烈表情古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不该帮忙应声。
清风明月闻言,非但没怕,脸上的鄙夷之色更浓了。
清风嗤笑一声,斜眼看着猪八戒:“果然是个夯货,蠢而不自知。”
明月更是撇撇嘴,补了一刀:“连自家师父是男是女都分不清,不愧是猪脑子,名副其实。”
“你......你们!”猪八戒气得满脸通红,耙子举起又要理论。
“够了!”
一直沉默的唐婉终于开口了。
她原本就因为系统的任务心烦意乱,此刻见这两个小童如此刻薄,连带着把她的徒弟也骂了进去,心头那股火气也压不住了。
唐婉上前一步,虽身着僧袍,面容姣好,但此刻眉宇间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目光平静却带着锐利:“阿弥陀佛!二位仙童,贫僧是男是女,与前往西天拜佛求经并无干系,不劳二位费心品评。”
“镇元大仙乃地仙之祖,德高望重,想必平日里教导门人,亦是宽厚仁爱,待客以礼。”
她语气一顿,声音微冷:“却不知二位今日这般言辞犀利,出口伤人,是大仙平日疏于管教,还是......二位自以为身在仙家福地,便可目中无人,连基本的待客之道都忘了?”
唐婉这番话,不卑不亢,先是点明自己的取经事业高于性别之争。
接着抬出镇元大仙的名头,暗指两个小童的行为有损师门声誉,最后直接质问其教养和礼数,句句在理,字字诛心。
清风明月被噎得一愣,他们仗着镇元子的名头和人参果的珍贵,向来对来访的仙佛都有些傲气,何曾被人,尤其是一个他们看来“名不副实”的取经人如此当面教训过?
两张小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白。
明月气得跺脚:“你......你敢教训我们?”
清风脸色涨红,声音拔高了几分,“休要逞口舌之快!我们不嫌弃你这小妖身份,允你进观歇脚,已是看在菩萨的面子上,莫要不知好歹!”
“小妖身份”这四个字如同冰锥,狠狠刺入唐婉耳中。
连带着孙悟空的眼神也瞬间冷了下来,敖烈握紧了拳,这也太羞辱人了。
而猪八戒更是瞪大了眼睛,脑子忽然清明了不少,他们为什么说师父是妖?
唐婉心中原本对毁树任务的犹豫,此刻被这股毫不掩饰的轻蔑冲淡了大半。
她怒极反笑,声音反而更加平静,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哦?小妖身份?贫僧倒不知,何时这前往西天求取真经,普度众生的功德,也要看出身跟脚了?”
“莫非在二位仙童眼中,镇元大仙的交友之道,便是如此势利,只论出身,不论德行?”
孙悟空接话道:“俺老孙当年搅海翻江时,你这娃娃还不知道在哪个娘胎里呢!跟脚?俺老孙是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照你这说法,岂不是连妖都不如?可玉帝老儿也得给俺老孙封个齐天大圣!”
敖烈此刻也语气冰冷:“我师父心怀慈悲,志在西行,其德行岂是区区跟脚所能衡量?”
猪八戒虽然还没完全转过弯,但见师兄师弟都帮腔,也梗着脖子嚷道:“就是!俺老猪曾是掌管天河八万水军的天蓬元帅,论出身也不差,你们这两个看门童子,真是狗眼看人低!”
师徒几人你一言我一语,句句戳心,把清风明月堵得面红耳赤,浑身发抖。
他们平日倚仗师门,何曾受过这等挤兑?
尤其是被他们视为“猪脑子”的家伙也反过来指责他们,更是让两人羞愤交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