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着他,饶有兴味地问:“说来听听。”
付子正眼中闪过一丝阴翳,自己要说的是一步险招,但是太子如此看重容昕,他若是临朝辅政,说不定真的会让容昕做太子妃。
那是他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他狠了狠心,沉吟片刻说:“陛下,太子身边的容良娣其实还有另一个身份,就是侯府的三少夫人,这是欺君之罪,太子若想保住她,就不能监国辅政。”
皇帝一愣,他捋着胡子思虑片刻:“容良娣不是侯爷的义女吗?”
付子正眼眸微颤:“那只是为了保全父亲权宜的说法,太子毕竟是臣的表兄,但是为了陛下,臣只得将这件事说出来。”
皇帝盯了他一眼:
“付爱卿,皇后几日前禀告,付侯爷的三公子是外室和别人生的儿子,已经逐出侯府。”
付子正直接愣在原地。
“逐,逐出侯府?”
皇帝疑惑看着他:
“他和容良娣在户籍上也从未有过婚约,付爱卿,朕知道你急于在朕面前表现,但是这无中生有的事还是要谨慎,皇后和付侯爷也不是等闲之辈。”
付子正额角渗出细汗,尴尬地躬身回道:“臣谨遵陛下教诲。”
户籍上的手脚是他自己做的,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看来皇后给容昕提前做了安排,可是为此把付静言直接赶出侯府?虽然付静言不是父亲的亲生儿子,父亲也不会同意的。
或者是为了让他和容昕脱开干系,安排到侯府外面居住?
付子正满腹狐疑回到侯府。
他来到付静言的三院,直接进到父亲的卧室。
侯爷正倚靠在床头看书,看到他来了,悠闲问道:“子正,今日这么早就回来了?这些天下朝后,你不是都被皇上留一个时辰吗?”
付子正摆摆手,让屋里伺候的丫鬟出去,关上门,神色严肃坐在父亲床榻前的椅子上。
“父亲,今日皇上对我说付静言被赶出侯府?”
此言问出,付侯爷微怔。
付子正看着他的神色,剑眉一蹙:“看来您知道这件事,是为了让他和阿昕断了来往?”
侯爷看了他一眼,眼眸闪烁,不置可否。
付静言和容昕在禾州大事已成,回来之后,付静言就会监国辅政,必然会和付子正相见,所以他先让皇后对皇帝报备。
果然付子正就来问他了。
他倒是很想直言相告,又怕付子正一时半会接受不了。
这个儿子他了解,自从付子正做了尚书,明显对付静言没有那么敌对了,他必然觉得付静言对他望尘莫及,他已经不屑于和他为敌。
但若是他知道付静言其实是太子……
再加上容昕要做太子妃。
这些事大家都知道只是瞒着他,不晓得他是否接受得了。
付侯爷为难地垂目不语。
付子正看父亲不说话,他鼻底出了口浊气:
“算了,赶出去就赶出去,只是阿昕不能跟着太子,您帮我想想办法,怎么让太子将她放出来。”
侯爷意味深长看了他一眼,语重心长地说:
“子正,有些事瞒着你也是怕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但是你早晚要知道,等阿昕回来,你就明白了。”
“父亲,您这是什么意思?”
付子正隐隐觉得有些不对,感觉所有人都瞒着他一件事,并且是他不愿意接受的。
“子正,你现在是尚书,皇帝很信任你,宰相之位一直空缺,若是太子监国辅政,他是你表兄,对你也有益处。”
付子正蹙眉说:“我从来没靠东宫的势力,现在就更用不着了,父亲,您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他站起身,转身离开。
翠芝从里面走出来,看着他的背影,有些担忧:“我担心他对言儿不利。”
“不会。”侯爷连忙打哈哈:“他们即使不是亲兄弟也是表兄弟,子正就算知道事实,也不会以卵击石,两败俱伤,让九皇子坐享渔翁之利。”
翠芝摇摇头:“未必,你这个儿子有时候一意孤行,冲动得很。”
付子正走在回廊上,越想越不对劲。
父亲对他顾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对付静言的事有所隐瞒,他停住脚,转身往付静言和容昕住的书房走去。
看着书房上的锁,他眼眸一暗。
容昕和太子一走,这门就锁起来了,若说几天前把付静言赶出侯府,怎么会这么巧呢?
他对廊下的小厮指指门:“打开。”
小厮连忙跑过来说:“二公子,这道门我们没有钥匙。”
“谁有钥匙?”
付子正侧目睥睨道。
“只有三公子和三少夫人有钥匙。”
“三公子?付静言不是已经被赶出侯府了吗?”
小厮不明就里:“二公子,小的不知道,您问问侯爷?”
付子正眯起眸子,将小红叫过来问:“小红,付静言被逐出侯府,有没有带走什么东西?”
小红一愣:
“二公子,奴婢没听说过三公子被逐出侯府呀,他的东西也都还在这里。”
付子正越问越疑心。
付静言竟然人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下人都不知道。
他转头看向书房,不再理会下人,他几步走到雕花木门前,看着门上的铜锁,二话没说,抬脚“嘭!”一声,将门踹开——
小红和丫鬟们都吓了一跳,暗卫们也过来了几个,互相对了对眼神,不敢言语。
付子正缓步走进去。
淡淡的青莲香,屋中一切如旧,没有任何收拾整理搬迁过的痕迹。
他走到宽大的花梨木桌前,桌上堆着奏折。
付静言帮东宫太子批改奏折他是知道的,他垂目扫视,顺手翻了翻,自己干劲清秀,行云流水,都是付静言写的。
他又将眼神看向书架,文治武略,兵书战策。
如果说这是为了替东宫做事看的书,也还说得过去。
付子正几乎是在给自己的想法找理由,他转头又看,衣柜的门缝中,似乎夹着一个明黄色的衣角。
他走过去,拉开衣柜的门——
几件明黄色太子蟒袍整齐地叠放在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