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叙旧？”时雾看着封霁眼中倒映的自己，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封霁清冽的声音缓慢道：“嗯。”
那一个字中好似糅碎了千万情绪。
是她的错觉？怎么感觉封霁眼睛里好像有很多话想对她说？
封霁藏在袖中的手已不自觉握紧。
明明已经认下了他与她仅仅是故友的身份，可封霁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控制不住想要问她，是他哪里做得不够好，还是发生了什么，才会让她这样疏远他。
就差一步，五百年前就差一步他们便能成为道侣。
时雾和封霁对视着，看见他眼中的情绪越来越强烈。
好似有一种微妙的气氛将他们包围，隐隐预感事情的发展好像不太对劲。
封霁下定决心般，终于决定开口：“你……”
“嘎吱嘎吱。”
略显安静的洞府中，祸斗的咀嚼声格外明显。
封霁余光看去，黑皮少年正躺在地上，一手托着脑袋，一手拎着骨头，和骆驼一样咀嚼着，看向他。
仿佛把他当做了什么下饭的小剧场，聚精会神地听他想说什么。
封霁：……
他突然什么都不想说了。
时雾天克他，他很确定。
祸斗只需略微出手，便能用手中的骨头将两人间的氛围扎个粉碎。
时雾趁机将目光别开，心里松了口气。
给祸斗点了个赞，好大黄，回去给他加骨头。
实在是刚才那场景像极了封霁要给她表明心意，这事放在五百年前可以。
但五百年后的现在绝对不行，情况复杂，她的小心脏可受不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她想错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封霁这个人极为内敛，在最开始同他接触的时候，她还以为他是哑巴。
看着封霁那发绿的神情，时雾便知道，他基本上不可能再提到此事。
她的心情豁然开朗，笑盈盈道：“你想说什么？”
“想问你五百年前发生了什么，你又是如何复生。”封霁面无表情。
看似人还在，实际上已经快被名为时雾的霜雪埋到头顶了。
祸斗还在嘎吱嘎吱，封霁的手掌都攥紧了，有种想把祸斗扔出去的冲动。
有旁“人”在，他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开口。
更何况这还是时雾亲自为他设下的警告。
提到她的死，时雾的眼眸暗了几分，表情稍稍严肃。
“我不知道，我只记得一股莫名的力量瞬间穿透了我的身体，再睁眼便是五百年后。”
她凝视着茶面，她甚至没有察觉到对方何时出现。
封霁皱起眉，同样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何人能瞬间秒杀已是渡劫期的九幽剑尊？
当时的时雾是修真界第一修士，整个修真界都被她打了个遍。
莫非还有未知的危险？
时雾没说完的是，知晓这是小说世界后，她便对自己身陨的原因有了猜测。
她不死，她的徒弟就没法黑化，女主就没法救赎黑化大佬。
所以她的死多半是剧情杀。
纠结这种东西没意义。
“没事，我命大，现在不也回来了？”时雾不在意说着。
“虽然这五百年的时间我错过了很多东西，但只要能重新开始，一切便都不晚。”
她甚至还想说一句，颤抖吧，修真界！
封霁听着她的话，也垂下了眼眸，用很低的声音道：“嗯，不晚。”
他和她，也可以重新开始。
“那你呢，为什么五百年了还没有飞升？”时雾看向封霁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好奇，“所谓青霜剑尊也不过如此啊。”
“还以为我走后，你会是修真界中最年轻飞升之人，结果我徒弟都到渡劫期了，你还在渡劫期。”
没办法，她实在控制不住嘲讽。
纯属是她和封霁争锋相对惯了，死对头身上出现了这么大一个槽点，能忍住不吐槽的是这个。
封霁：……
他没说话，只静静地摆弄着手中茶盏。
白瓷做的茶盏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
若是从前，封霁不管怎么样，在这种涉及实力的问题上，总会给她一些回应。
她许久没见到过这般对她“冷暴力”的封霁了。
这种形态仅存在于相遇初期的封霁，那个时候他还是个经典款的无情道剑修。
偏偏遇到她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人，说又说不过，打也打不过。
一张对谁都是冷漠脸，愣是被她气出了其他的表情，后面连无情道也修不下去了。
时雾打量着侧脸对着她的封霁，脑海中突然浮现一个想法。
复生后见到封霁的第一眼，她便感觉他好像比之前更冷了，话也更少了。
封霁只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他的脸上，默不作声挺直了腰背。
仔细观察一番，封霁的神情，身上的气质，和当初他修无情道时的状态简直一模一样。
“封霁，你修无情道了？”她皱着眉，声音有些惊讶。
按理来说，以她对封霁的了解，这应该是一句陈述句。
可封霁不是成婚了吗，成婚之人，修什么无情道？
所以她才没那么笃定。
“没有。”封霁开口否认，他此刻没修。
在看到她的那一刻，他的无情道便不攻自破。
“我便说。”时雾点点头。
五百年过去，是人都会变，她的那些判断当然也不准了。
封霁好像又找到了新的突破口，扫了眼旁边啃着骨头看戏的黑皮少年。
轻轻闭眼，好似眼不见为净般，努力去将祸斗忽视。
再次睁眼，他重新转头看向时雾，眸色透着认真。
“你破的。”
两次。
“你还赠了我，你的剑穗。”
对上封霁莫名幽怨的给他一个说法的眼神，时雾虎躯一震，人都有些懵。
这封霁，果然不对劲！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他果然还是在意当年的事！
可明明他已经被打断施法过一次，为何还会继续说出来？他进化了？
祸斗把骨头啃得嘎吱响，依旧没有影响到封霁。
他的视线紧紧锁在她的身上，眼眸中暗藏着的侵略性浮现，等待着她的回答。
“为什么？”他又重复了一遍。
最终还是没有说得直白，只能以这种试探的语气问出口。
时雾知道她这次躲不过，也好，那便借此机会解释清楚吧。
在封霁略微紧张的目光中，她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