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梁善如起了个大早。
地方虽然是新换的,但梁氏早早叮嘱过裴昭元,她不在家,这些东西要他多上心,免得奴才们怠慢。
所以梁善如住的院子精致的不得了,一事一物都好用极了,还有很多是梁氏吩咐裴昭元从她库房精挑细选出来放过去的。
这样的用心,梁善如睡着都踏实,一夜好梦,早上天还不亮她人就已经醒了。
因为要去见长辈,梁善如特意选了身清新素雅的衣服,月白的袄子配着浅桃色的马面裙,她怕冷,特意罩了件绛紫比甲在外头。
这件比甲还是梁氏在扬州的时候给她做的,她也没怎么穿,料子做工都很好,领口的白兔风毛还出了一圈,衬得她越发憨态可掬。
梁氏在她院子外见到人时都眼前一亮:“我就说这个好看,做好了你一直不穿,瞧瞧这颜色这领子上的白兔毛。”
她伸手捏梁善如小脸儿:“衬的人好看,回头叫她们多做几件这样的。
你表哥他们刚入冬那会儿去猎场,还弄了好多白兔毛,你姑父去年还给我收了一件白貂毛的,我嫌太白了一直守着没用,都拿出来给你做了。”
打扮漂亮小姑娘本来就是件很让人高兴的事情。
在裴幼贞还小的时候梁氏就喜欢打扮她,一年下来光是新衣服能给她做上一两百套,更别说各色珠宝首饰。
后来裴幼贞长大了,不听她的,她做了裴幼贞不喜欢压根儿就不穿,梁氏后来就放弃了。
好不容易来了个梁善如,生的比裴幼贞还好看,她算是重新来了兴致。
梁善如挽着她的手往外走:“您恨不得把好的都给我,别说您库房里那些,就是上京城的谱子,您怕不是都要给我买回来吧?”
梁氏牵着她一面走一面说:“那怎么了?又不是没银子买不起。
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儿就该打扮的漂漂亮亮,不说给人看,自己看着都高兴是不是?”
她甚至低头看了眼梁善如的鞋:“我看她们都爱在鞋头点缀上明珠或是各色宝石,很漂亮。
等到下雪的时候踩在白茫茫的积雪上,娇俏又好看,回头给你也做几双。”
她脚上踩着的是一双鹿皮小靴,冬日里保暖最合适不过,而且舒服,是不适合做成那种样子的。
梁善如苦笑:“我看这种鹿皮小靴就挺好的,您说的那种我见过,华而不实,我不喜欢。”
梁氏虎着脸瞪她一眼:“上京城这种东西,华而不实的东西是太多而不是太少。
这都是充脸面用的,给你做几双,不喜欢就少穿,平时要出去赴宴就偶尔穿一穿。
盛京贵女大多如此,人家说先敬罗衫不是假的。
况且这都是盛京最时兴的样式,往后做衣服的料子也要选那样的,你喜欢的咱们多做,时兴这些少做,但不做是不行的。”
道理梁善如是懂的,她又不是没在京城住过,左右想了想只好顺着梁氏的话点头应下来:“都听你的,您怎么说我怎么做,横竖是些穿戴的,说不准做出来我就喜欢了。”
梁氏脸上才高兴起来:“这才对嘛,别老跟我客客气气的,那样不好。”
年轻女孩儿没有不爱俏的,做出来只要好看初初肯定喜欢,回头肯定会上身的,就好比今天这件比甲。
姑侄两个说着话出门登车,吩咐了驾车的小厮一路往卫国公府去。
卫国公府离信国公府不算远,但府邸比信国公府还要气派。
柳家祖上是追随太祖打天下的,先祖牌位供奉在太祖的麟德楼,持铁券丹书,爵位世袭。
最厉害的时候一门双国公,风头无两,真是无人能及。
也就是老卫国公子嗣单薄,一辈子只得了梁善如的母亲一个女儿,这才不得不从旁支过继一个儿子过来,也只留下了卫国公府的爵位而已。
梁氏带着梁善如下车那会儿,卫国公和夫人张氏就站在门口张望。
梁善如一眼看见了,其实还是会有些紧张。
前世她跟卫国公府的往来真不多。
那会儿觉得三皇子是真心对她好,又跟着姑母住在信国公府,不到半年嫁去武安侯府,一路顺风顺水的,她觉得跟卫国公府这边总是隔了一层,也不想让人家觉得她是个累赘,平日里都尽量的不走动。
她拿不准阿舅和舅母的态度。
毕竟前世舅舅舅母对她只是不冷不热。
按照姑母的说法,阿舅是很惦记她的,或许是她前世的冷淡把阿舅推开,也有可能人家的惦记真是说给姑母听,不是真把她放在眼里的。
梁善如略略垂眸,梁氏拍拍她的手,牵着她往台阶方向去。
卫国公和张氏快步迎下来,张氏动作要更快些,一把把人从梁氏手里接过来:“来了就好,总算是把你给盼来了。
小的时候常来常往的多好啊,这几年想要见你一面竟都难的很。
你舅舅忙的不可开交,我去年还说让他腾出时间来一起去扬州一趟,好歹见见你,原本都说定了时间,临行前南边闹了灾,他又走不开。”
张氏把自己说的激动起来,竟然有些热泪盈眶:“你的事你姑母都和我们说了,早知道是这样,无论如何我也该自己去一趟。”
卫国公这时把话接过来:“好了,孩子接到了京城就好,过去那些不开心的就别提了。”
他转过头来笑呵呵的看梁善如:“进家里说吧,你小时候住的院子我也让人收拾出来了,回头想到这边住两天就过来。
还有阿姐的院子,从来没有动过,和她在家时一模一样,一会儿你去看看。”
梁氏在旁边竟接不上话。
梁善如仔细的感受过,真心不少,但舅母所说去不去扬州那事儿,其实听听就好,是不能放在心里的。
她深吸口气,还以最明艳的笑容:“让舅舅和舅母操心惦记了。
本来该昨天一进京就过来请安的,今天竟还要舅舅舅母在门口等我,弄得我好生惶恐。”
张氏拉着她就不撒手,闻言欸的一声:“一家子骨肉,说这个干什么。
你姑母去接你那会儿,要不是你舅舅走不开,你阿嫂又刚生,我是肯定要跟着去的。
昨天知道你进了城,你舅舅在家坐不住,差点儿没跑到城门去接,还是你表哥跟表姐劝着,说怕你不自在,他还能等到今天?”
张氏甚至上了手轻揽着她肩膀:“回了家没有那么拘束,不过你这几年没回来过,过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