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视柳穗禾,抬腿离开。
擦肩而过时,柳穗禾忽然叫住她:“木瑜师姐,你难道都不觉得对不起师尊吗。你天赋平平,天生不适合修行却强占着师尊座下大弟子的名号。
“从前之事也就罢了,可师姐既然知道自己能力不足,为何要参加试炼,先是当众坠剑,后又连累师尊受刑,师姐如果识趣就该自行离山,免得今后闹出更多笑话,丢师尊的颜面。”
木瑜转过来挑了挑眉:“你说的这些,师尊知道吗?”
柳穗禾眼底有一瞬间的心虚,梗着脖子说:“我相信师尊也是这么想的。”
木瑜点点头:“也就是说,你说的这些不过是你的臆测,我的确能力不足,但还轮不到你擅作主张赶我下山。况且,比起我这点错误,你的事貌似更严重吧。”
柳穗禾神色微变:“你胡说什么呢,我那是……”
话未说完,柳穗禾脸色愈加难看,心道自己为何要跟木瑜在这里浪费口舌,留木瑜在师尊身边只会给师尊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她必须想办法赶走木瑜。
柳穗禾在心里暗下决心,瞪了木瑜一眼,转身就走。
叮当飘在一旁悠悠看戏:“糟咯,你算是彻底成为女主的眼中钉了。”
木瑜收回视线轻哼了声,眼中钉就眼中钉呗,难道她现在被男女主算计得还少吗,也不差这一点了。
当务之急,是赶紧去请四长老来为沈清钰诊治,不过她还没走远就看见提着药箱而来的四长老,四长老安慰了木瑜几句让她千万别因此多想,然后便急哄哄去为沈清钰治疗。
木瑜焦急地站在,她知道沈清钰修为高深,不会有大碍,但她只要一想到他是因为自己才会受罚,心中就格外煎熬。
谢映秋温星剑是本次幻林试炼的前三名,一整日都在藏书馆修习,听到有弟子讨论此事才知晓今日竟然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他们抓紧赶回临云阁,一眼就看见了站在师尊殿外心焦的木瑜。
两人快步上前:“师姐!”
谢映秋眼睛已经有些红了,她抱住木瑜连声说:“你别再自责了,当时情况那么凶险,我相信换作任何弟子,师尊都会第一时间救人的。”
木瑜拍了拍谢映秋:“嗯,我知道了。”
温星剑:“师姐,师尊伤势如何?”
木瑜摇了摇头:“四长老还在为师尊诊治。”
话音才落,殿门推开,四长老从里面走出来,她对几人说:“放心吧,你们师尊没什么大碍,安心静养一段时间就好,他现在已经歇下了,晚些时候你们再去看他吧。”
听到四长老这么说,大家才稍稍松了口气。
四长老走到木瑜身边,拍拍她的肩膀:“莫要再为此自责了,保护徒弟本就是师父的职责,他当时要是没去救你,我才是真的瞧不起他。”
木瑜不想再让大家为她担心,敛下心里繁杂的心绪,微微笑道:“弟子知道了。”
四长老递给木瑜一瓶伤药:“这是恢复伤口的药,记得按时帮他上药。好了,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走了。”
木瑜送了三长老一段路,转而对谢映秋他们说:“你们也听见了,师尊没什么大碍,此次去藏书阁修习时间有限,这里有我守着就行,你们快去吧。”
温星剑皱了眉:“师姐……”
木瑜摇摇头:“没事的,你们去吧。”
两人拗不过木瑜,况且师尊这会儿已经睡下,他们在这里守着也没用,倒不如好好珍惜这次机会,尽心学习增长功法才算不负师尊的教导。
他们都走以后,木瑜抱着药瓶,静静坐在沈清钰殿外发呆。
也不知过了多久,总之再抬头时,天已经黑了。
她听到殿里传出细微的响动,知道沈清钰已经醒了,忙去准备好上药的用具,然后回到沈清钰殿外敲了敲门:“师尊,徒儿可以进来吗。”
“进吧。”
木瑜端着托盘进殿,沈清钰这会儿已经换了衣裳端坐榻上,他脸色还是有些苍白,但比之刚受伤那会儿已经好多了。
“师尊,这药是四长老给的,利于伤口恢复,徒儿帮你上药吧。”
沈清钰微怔,摇头道:“不必了,你将药留下,为师可自行上药。”
木瑜在任何事上都很好说话,但唯独这件事不行,沈清钰是因为她受伤,自己理应照顾他。
“师尊,徒儿想尽力弥补自己的过错,您就让徒儿帮你上药吧,否则徒儿会为此一直内疚下去的。”
沈清钰抬眸看向木瑜,见她神色执拗,大有他不点头就誓不放弃的阵仗。
他眸底浮上一抹无奈,轻笑道:“罢了,便依你好了。”
木瑜正要为取得沈清钰小小妥协高兴,余光看见沈清钰身上纯白的外衫,想到自己几天前才感慨过他身材不错,没想到这么快就能一睹他衣袍下的好风光……
木瑜感觉到脸上有些烫了,当即暗骂自己还是人吗,沈清钰因为她受伤,自己却在这里想东想西,实在太不应该了!
她深深地唾弃自己,无视越来越烫的脸颊,强装镇定地开口:“师尊……您该将里衣褪下,徒儿才能帮您上药。”
沈清钰闻言抬眸,看见木瑜脸上不自然的绯红怔了一下,无意识地匆匆移开目光,转过去背对木瑜,解开衣袋露出背部伤势。
木瑜在看见沈清钰满背伤口的那一刻,再没了胡乱心思。
六长老执法严明,不会因为受刑人是自己师弟就徇私枉法。
沈清钰背上的鞭伤交错纵横,血淋淋的,有些伤处皮肉都外翻了,明明伤得这么严重,还和她说什么没事,怎么可能没事。
木瑜在他身后蹲下,看着他背上的伤口迟迟没有动作。
“疼吗?”
“不疼。”
“骗人。”
木瑜靠近了些,在他伤处微微吹气,哪怕带来的效果微乎其微她也希望能让他好受一些。
沈清钰因为她突然而又陌生的举动怔住,他转过来想告诉木瑜不必如此,却在转身的那一刻不期然看见了木瑜掉落的泪珠。
沈清钰心中蓦然一紧,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陌生情绪浮上心间,带来一瞬间的慌乱以及浅淡的困惑:“你……为何落泪?”
“徒儿,也不知道。”木瑜仰头看着沈清钰,她原本想说自己看到他的伤口有些心疼,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说法似乎有些暧昧。
于是,连她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木瑜垂头打算抹掉眼泪,帮他上药。
但下一刻,她脸上忽然贴上来一道温暖的温度,错愕地抬头,是沈清钰在用指腹帮她抹去泪痕。
他道:“莫哭了。”
不知为何,木瑜听到他这么说,鼻尖反而更酸涩想哭了。
她扭头胡乱抹了把脸:“徒儿没事,帮师尊您上药要紧,师尊您先转过去吧。”
微微敞开的窗户吹进丝丝缕缕凉爽的微风,掠过木瑜发尾,几缕发丝随之飞扬。
沈清钰静静看着,陌生的情绪在心间反复流转,不禁伸手,可当指尖将要触碰到她发丝前又兀地惊醒,匆匆收回手。
木瑜没察觉到异样,用小竹片从瓶中取出药膏,抬头对他说:“师尊,你快转过去吧,徒儿要帮您上药了。”
“那便麻烦你了。”
木瑜心无旁骛地帮他上药,确保没有落下哪一处,才收起药膏。
她不想打扰沈清钰休息,没再多说什么就退下了。
沈清钰在她离开后,缓缓抚上心口的位置,神色茫然。
半个月后,沈清钰在木瑜的精心照顾下,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他受刑后第一次露面,弟子们远远看见他就凑上来关心他身体恢复得如何。
青云宗弟子多半都是沈清钰的小粉丝,不久前他又为救徒弟破了门规导致受罚,在弟子们心中的地位直线飙升。
不是说破坏规则值得被推崇,只是换位思考,倘若生死一刻有人愿意为他们豁出一切,实乃人生幸事。
沈清钰面对弟子们热切地关心,一一回应,但随着围过来的弟子越来越多,他渐渐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好在掌门恰好经过,将他解救出来。
掌门还有事要处理,没聊两句就匆匆走了。
几位长老有心让他安心休息,宗门的大小事务一件也传不到沈清钰眼前。
他闲来无事在宗门四处走了走,见人人都有事做,愈发衬得他像闲人一个,自觉不能再这样下去,去了趟议事厅找几位长老,但他们也不知去了哪里,等了许久也不见他们回来。
无法,沈清钰只能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