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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尽艰险的常青璃等几个女孩子,并没有去打扰王小芸。

但是她们也都没有走。

都留在了这个宅子里,挑了间挨着王小芸比较近的房间,默默陪伴着。

王小芸谢过几个姐妹,心里也是温暖的。

刚过了盛夏季节,但是天气依然炎热。

王小芸自己擦洗了一下身上的臭汗,又用林婶打来的温水,替柳文升也快速轻柔的擦了一遍。

“相公爱干净,若是你醒来,发现自己是臭的,应该会生气我没有给你好好打理吧?或者说,你会不会被自己的臭味熏得醒过来呢?”

她没敢挪动柳文升,怕不小心碰到他的伤口,会加重伤势。

简单擦洗过后,她就上了床,自己盖了条薄毯子。

她许久都没有想起前世的事情了。

在这万籁俱寂又失眠的夜里,她突然就思绪杂乱的想了很多。

尤其是她看着柳文升盖着一床中等厚度的棉被,却依然没有出汗时,蓦地就想起来曾经无意浏览的一条帖子。

帖子上说,人临死时,会觉得身上任意一点衣物,都是压得喘不过气的大山。

哪怕身上落了片羽毛,都会觉得有千斤重。

所以临死的人,是不能穿太厚的衣服盖太厚的被子的。

王小芸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想起这么不吉利的事情。

而且发那帖子的人,肯定也没有经历过死亡。

是真是假,犹未可知。

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让自己赶紧把那乱七八糟的念头赶出去。

她给柳文升守了守被子,又在他额头轻轻亲吻了一下。

刚想躺下,似乎觉得又缺少了些什么,便又对着柳文升的嘴唇,重重地吻了下去。

她侧身面对着柳文升躺下,手也跟柳文升紧紧握着,呈十指交叉状。

这样,柳文升有什么动静,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可惜,她躺的半边身子都发麻了,也没有发现柳文升有动静传出。

“没有动静,就是最好的动静。”王小芸擅自篡改着一句流传甚广的名言。

她没有去想这两个月来,朝廷是如何动荡,五皇子是如何取胜,常青璃等人是如何脱险。

甚至连哥哥王小虎的事情,她也没有来得及去问,去想。

满脑子里,都是回忆着与柳文升的点点滴滴。

一直到了凌晨,天色最暗的那段时间,她才不知不觉地睡了过去。

睡了没多久,天已经蒙蒙亮时,她就被柳文升的动静惊醒。

她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柳文升的手动了一下。

她立马就惊醒了。

“相公,你醒了吗?”王小芸爬起来,惊喜地问道。

天色渐明,烛光也在摇曳着,她很清楚地看清了柳文升的表情动作。

柳文升睁开了双眼,冲着王小芸眨了眨眼。

王小芸双手握住柳文升的一只手,潸然泪下。

“别难过。”柳文升沙哑着低声说道。

凌晨时分,过于安静,夫妻俩静静地执手相望。

王小芸的眼泪,根本就没有停下。

柳文升艰难地用尽全身力气,抬起了另一只手,抚到王小芸的脸上,帮她擦了眼泪。

“别难过。”

“我帮你叫大夫。”王小芸急忙起身。

“不用……了……”

柳文升用尽力气说完这句话后,手就无力地垂了下去。

他再次闭上了双眼,一动不动。

嘴角,却慢慢渗出许多血迹。

王小芸被恐惧,紧紧包围着。

比昨晚看到死气沉沉的柳文升时,更加恐惧。

她终于无助地大喊着“御医,御医”。

这一声大喊,惊动了隔壁的姐妹,和宿在不远处房间的几个太医。

大家都是和衣而睡,现在听到王小芸大喊,便直接起身前来。

王小芸被几个姐妹扶着,不至于倒下去。

可是几个太医轮流检查过后,却均是无奈摇了摇头。

“柳大人内脏有出血处,一开始便失血过多陷入昏迷。我们几个想尽一切办法,为柳大人开了许多珍贵难寻的止血药材,这才艰难撑过几天。如今,怕是内脏伤口又加重出血,我等,亦是无能无力了。柳夫人请节哀。”

王小芸挣脱姐妹们的搀扶,上前对着领头的御医说道:“内脏有伤口,那你们就做手术缝合啊。缝合好了,岂不是就不出血了?快点啊。”

太医们,均是露出了匪夷所思目瞪口呆的样子。

内脏伤口如何缝合?

他们谁也没想到可以这样做。

就算现在知道可以这样做,他们也不会做。

因为要找到出血部位,缝合伤口,就必须先划开身体表面的部分。

一个不慎,病人可能直接就没命了。

王小芸何尝不知道伤口感染这种概率极大的风险?

可是现在,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柳文升,熬没最后一口气。

她连想跟着一起去死的心都有了。

想到余生再也没有柳文升的陪伴,巨大的空虚恐慌袭来,简直就是生不如死。

“你们不敢,我自己来。”

王小芸说着,就全身发抖,到处找剪刀。

身体没有半分力气的她,似乎随时都能昏倒一般。

常青璃和严欣,看得眼泪直流,纷纷抱住了王小芸。

希宁郡主在听到王小芸说给柳文升缝合伤口的时候,就有些愣住了。

因为她,似乎也听别人说过同样的话。

甚至,她曾亲眼见过。

她赶紧跑出房门,喊了保护自己的小厮,让他带着自己的郡主腰牌,去平西侯府找高升。

她之前跟在高升屁股后面,是因为喜欢他文质彬彬又学富五车才华横溢。

可是后来,高升像变了一个人一样,不通文墨,反而整天拿着明晃晃的刀子和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

导致她对高升彻底失去兴趣的那次事件,便是看到高升在给一只小白兔开膛破肚。

她是无意中瞧见的。

当时,高升就对她说过,兔子被利剑伤了内脏,他要给缝起来。

她当时都吓傻了,就那样傻呆呆地看着高升穿针引线,把兔子的肚子给缝了起来。

那时候她还小,吓得一个月都没有睡好觉,总是噩梦连连的。

自那之后,她再也不去纠缠高升了。

现在想来,都心有余悸。

可是那只兔子,她后来瞧过,是真得好了。

现在,柳文升变成这样,她是真得替王小芸难过。

有情人生离死别,她心软,承受不住。

此时,她不知道为什么,竟然会突然想起了高升。

她冥冥中就认定,若是世上还有一个人能救活柳文升,那么就非高升莫属。

小厮直接飞奔而去,很快就将高升带了回来。

前前后后,不过一刻钟的样子。

这个宅子,便正好是平西侯府隔壁的。

就像天意一般,柳文升命不该绝。

希宁看着急匆匆赶来的高升,好像还是在他脑子出问题之后,第一次没有表现出玩世不恭的样子。

高升表情严肃,提着一个光洁干净的铁皮盒子。

里面,是他的工具。

希宁是认识那个工具盒子的。

“在里面,快点吧。”希宁对着高升说道。

高升拱了拱手,便迅速进了房间。

房间里充满了悲痛的氛围。

王小芸无力地瘫软在柳文升床头,不肯撒开他的手。

在她见到高升的一刹那,悲伤中也透出些许疑惑。

高升打开盒子,露出了一堆工具。

王小芸认得这些东西,虽然她叫不上每样工具的名称,但是偶尔在电视中,也会见到几样的。

“你?”她终于止住了悲伤,欲言又止地问道。

高升表情凝重地点点头,说了句外人听不懂,可王小芸却听了如同天籁的一句话,“外科主刀医生,博士生导师。”

他这句话,是告诉王小芸他的身份,让她不要怀疑或者阻止他手术的。

王小芸根本就没有想过要阻止高升。

“拜托你了。”

高升点头,“我会尽力的。你带他们先出去吧。”

没有任何先进的仪器辅助,手术效果,都是未知。

而且柳文升病了这么久,就算他是神医,也不敢保证就能将人救活。

“我相信一切都是天意,也相信你。”王小芸莫名就觉得一切都有了希望。

等人出去后,是希宁帮忙关了门。

她关门后,还想着高升今日与平时截然不同的样子。

似乎,小时候心里的那颗小种子,又发了芽,甚至枝叶都茂盛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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